苏晚的相机在颠簸的戈壁路上突然黑屏时，林墨正举着它拍远处的野骆驼。她手忙脚乱地按开机键，屏幕却弹出一行字：“请输入相册密码”。
“密码是啥？”林墨转头喊，苏晚正蹲在车后换备胎，扳手敲在轮毂上的声音盖过了她的话。等苏晚满身油污地走过来，相机已经自动锁屏，黑得像块沉默的石头。
“没密码。”苏晚接过相机，指尖在屏幕上划了两下，没反应。她皱起眉，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在数字键上按了串数字——1017。屏幕“咔哒”一声亮了，像道被推开的门缝。
林墨盯着那串数字发呆。10月17日，是苏晚父亲的忌日。去年这天，她们在独库公路的养护站避雪，苏晚抱着杯奶茶坐了整夜，没说一句话，天亮时却笑着说“我爸以前总说，雪停了就得赶路”。原来她把最私密的日子，设成了守护秘密的密码。
好奇心像只挠人的小猫，勾着林墨想去碰那个标着“锁”图标的相册。苏晚却突然把相机揣回口袋：“别看。”语气硬邦邦的，耳尖却红了，像被炭火燎过的铁皮。
真正看到隐藏相册，是在半个月后的雨夜。苏晚躺在卡座上睡熟了，相机放在枕边，屏幕亮着，刚好停在相册入口。雨声敲着车窗，像在给林墨鼓劲儿，她深吸一口气，输入了1017。
相册里没有惊天动地的秘密，只有些零碎的片段：
第一张是在敦煌夜市拍的，林墨举着串烤腰子，油汁滴在下巴上，眼睛却笑得眯成条缝。苏晚的拍摄角度很低，刚好能拍到她被路灯染成金色的发梢，照片下面有行小字：“像只偷吃东西的松鼠”。
第二张是在沙漠陷车那天，林墨蹲在沙地上哭，肩膀一抽一抽的，像株被晒蔫的骆驼刺。苏晚的镜头没对准她的脸，只拍了她攥着沙粒的手，指甲缝里全是土，配文是“眼泪比沙子烫”。
还有张拍糊了的星空，星轨歪歪扭扭的，像条没系好的鞋带。林墨记得那晚她冻得直哆嗦，苏晚把外套脱给她，自己裹着条薄毯子守相机，天亮时睫毛上全是霜。照片下面写着：“她的星星比别人多一颗”。
翻到最后，林墨的手指突然顿住。那是张她自己都忘了的照片——在喀什古城的巷子里，她举着块刚买的馕，转身时被阳光照得半透明，苏晚的影子落在她脚边，像只守护的小狗。照片背面没有文字，只有个小小的爱心符号，被反复描摹过，边缘发毛。
相机突然震动了一下，是苏晚翻了个身。林墨慌忙退出相册，按灭屏幕，心脏跳得像打鼓。雨声还在继续，她看着苏晚熟睡的侧脸，突然明白这串密码的意义——1017不只是忌日，更是苏晚心里的一道门，门里藏着的不是悲伤，是她小心翼翼收藏的、关于“我们”的碎片。
第二天清晨，苏晚发现相机电量少了两格，却没问什么，只是在林墨拍日出时，突然说：“密码改了。”林墨手一抖，差点把相机掉进湖里。“改成啥了？”她故作镇定地问。
苏晚调整三脚架的手顿了顿，声音轻得像被风吹走：“你的生日。”
阳光刚好爬上湖面，把苏晚的影子和林墨的影子融在一起。林墨低头看着相机屏幕，突然不想知道新密码了。有些秘密不需要戳破，就像苏晚把她的生日藏进数字里，就像她把那些照片藏进相册里，都是心照不宣的温柔——你不必知道我有多在意你，只要我知道，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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