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砸在房车顶上，发出“咚咚”的巨响，像有无数人在敲鼓。林墨把车载电视打开时，信号时断时续，屏幕上的雪花点跟着雨声跳动，像群不安分的小虫。
“看这个吧。”苏晚从储物格里翻出个旧硬盘，外壳上贴着块胶布，写着“暴雨夜特供”。她把硬盘插进接口，电视屏幕突然亮了，跳出个文件夹，里面躺着十部电影，全是老片子。
“你啥时候存的？”林墨凑过去看，第一个文件夹名叫“扳手与画笔的默契考验”，点开是《罗马假日》。苏晚往卡座上垫了床毛毯：“上次在独库公路被困，就下载了这些，想着万一再遇上下雨天，能派上用场。”
雨越下越大，房车被打得微微摇晃，像艘在浪里的小船。她们裹着同一条毛毯，靠在卡座上看电影。奥黛丽·赫本剪掉长发时，林墨突然说：“你看她的短发，像不像你上次在汽修厂剪的？”苏晚摸了摸自己的头发，耳尖有点红：“比她的糙多了。”屏幕的光映在她脸上，睫毛的影子投在鼻梁上，像片小小的树叶。
第二个文件夹叫“沙漠里的水比酒珍贵”，存着《阿拉伯的劳伦斯》。看到主角在沙漠里找水的片段，林墨突然想起她们在塔克拉玛干的日子，最后半瓶水分着喝，苏晚把瓶盖拧开，先递到她嘴边：“你小口点，别呛着。”电影里的风沙声和窗外的暴雨声混在一起，竟有种奇异的呼应。
“这个名字谁起的？”林墨指着第三个文件夹——“星空下的废话比台词动人”，里面是部默片。苏晚的手指在膝盖上画圈：“上次你说，看默片不用听台词，看表情就够了。”她没说的是，那天林墨对着星空说了半宿废话，从“星星会不会睡觉”到“下辈子想当棵胡杨”，她没打断，只是默默数着她说话时溅起的唾沫星子，像数星星。
看到第五部电影时，雨势小了点，变成淅淅沥沥的小雨。电影里的主角在暴雨中修车，扳手掉在泥里，他骂了句脏话，却还是弯腰捡起来接着拧。“这动作不对，”苏晚突然说，“套筒没套紧，容易滑丝。”林墨笑着推她：“看电影呢，别总想着修车。”心里却暖暖的——这就是苏晚，连看电影都在操心“技术细节”。
硬盘里的电影按“心情”分类，有“吵架后适合看的”（全是喜剧），有“想家时看的”（全是温情片），还有个加密文件夹，密码是林墨的生日。点开一看，全是她以前提过想看的片子，有的甚至已经上映十几年了。
“你怎么找着的？”林墨的声音有点发颤。苏晚往她手里塞了块巧克力：“上次你说想看，我就记下来了，找了好几个网站才下载到。”她的语气淡淡的，像在说件平常事，却没提自己为了找资源，熬了两个通宵。
最后一部电影结束时，雨停了。天边泛起鱼肚白，阳光透过云层，在地上投下道彩虹。林墨看着硬盘里的电影清单，突然发现每个文件夹的名字，都是她们一起经历过的瞬间——沙漠的水，星空的花，吵架后的和好，暴雨中的陪伴。
苏晚正在收拾毛毯，电视屏幕还亮着，停在电影的最后一帧：两个主角在雨后的路上走着，影子被拉得很长，手牵在一起。“下次再下雨，”林墨突然说，“我们把自己的故事拍下来吧，就叫《房车与公路的十年》。”
苏晚回头笑了，露出两颗小虎牙：“那得先把你拍糊的镜头都剪了，不然播不出去。”
阳光爬进车窗，落在硬盘上，胶布上的“暴雨夜特供”四个字被照得发亮。林墨突然明白，这份电影清单从来不是为了打发时间，而是苏晚用自己的方式，把那些零散的日子串成了线——有笑有吵，有苦有甜，就像这场暴雨，来得猛烈，却也洗亮了天空，让彩虹的出现，更让人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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