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再不收倒显得自己不近人情，瞧不起人了。
看他这架势，也不是打肿脸充胖子，是真不缺这点东西。
“行行行，李大哥，你快起来，我收，我收下还不行吗？”林其姝无奈道，“不过说好了，只此一次，下不为例。你再这样，我可真不敢见你了。”
李崇山这才直起身，脸上有了点笑模样：“姑娘肯收，就是给我面子了。”
林其姝招手，让云喜领着伙计们把东西都抬到旁边库房去，帮忙清点收好。
重新坐下喝茶，气氛松快了些。
李崇山端起茶碗，这才注意到茶汤的不一样。他小心地喝了一口，在嘴里含了一会儿，慢慢咽下去，然后闭上了眼睛，好像在仔细品味。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睁开眼，那眼神亮得有点迫人，紧紧盯着林其姝：“林姑娘，冒昧问一句，这茶……是哪儿来的？这做法，跟我喝过的所有茶，都不一样！”
林其姝心里一动，说：“这就是我在县城那茶山种的茶叶，用铁锅小火慢慢炒干，没做饼，也没碾末。”
“妙啊！”李重山一巴掌拍在自己大腿上，声音都高了几分，“汤色清亮，香气又高又特别，入口鲜，回味甘，泡开的叶子也好看！”
他越说越兴奋，语气热切起来：“不瞒姑娘，我这些年跑海外，到过倭国、琉球、吕宋，还有红毛番占的些小岛。
那边的人，也爱喝茶，尤其是好茶！可咱们的茶饼茶砖，他们喝起来嫌麻烦；一般散茶呢，怕碎怕潮，漂洋过海一趟，折损太大。你这炒青茶，样子紧结，味道香鲜，正对路啊！”
他眼睛放光，像是发现了大金矿：“姑娘，你这茶要是能做得多，做得稳，我敢打包票，外头指定卖得好！
我现在有两条自己的海船，专跑东洋南洋这条线。姑娘要是信得过我，这茶，我帮你带到海外去卖！我一文钱抽成都不要，就当是报答姑娘恩情了！”
林其姝听得愣住了，随即也兴奋起来。
她自然知道茶叶瓷器一向受海外欢迎，并且能够赚取数倍的利润！
但是那些都是停留在教科书上的认知，真正到了自己实操起来她还是担心会有风险，不过林其姝还是想试一试。
“李大哥，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林其姝想了想，认真说，“可我这茶，夷人喜不喜欢还是没准的事，我不能让你白担风险。”
“这不过是顺手的事！”李崇山说得斩钉截铁，“船是我的，路我熟，并且我也并不只卖茶叶，我还有其他的货物要卖，把茶叶带出去卖真是顺手的事。就算最后卖不动，亏了，算我的，跟姑娘没关系！我这么做，一是报恩，二是真觉得这茶能成！”
林其姝还是摇头：“李大哥，一码归一码。恩情是恩情，生意是生意。混在一块，这味道就变了，我心里也不踏实。”
她琢磨了一下，“我出茶叶，放在你的海船上卖。卖得的钱，咱们六四分，我六你四。”
“那怎么行！”李崇山说道，“我说了不要钱就不要钱！能给姑娘帮上点忙，我心里才舒坦点。”
两人一个非要给钱，一个死活不要，就在那儿你来我往地推让起来。
一个说“你要这样这生意没法做”，另一个说“你不收钱我才没法做人”。
最后，还是李崇山看林其姝态度坚决，丝毫没有松口的意思，叹了口气，像是败下阵来：“姑娘，你这脾气……唉，算了算了。这样，二八分，我二，你八。
这总行了吧？再让，这茶我真没法帮你卖了。你好歹让我稍微尽点心，也让我在海外的买卖里，多个靠谱的好货不是？”
林其姝看他那样子，知道这是他能接受的底线了。
“……那就依李大哥吧。”林其姝终于点了头，“最好的那批茶还要明年春天才能出来，咱们先用品质最好的在外头打开市场。”
“成！就这么定了！”李崇山脸上这才露出舒心的笑容，“我今年下半年还要再往外跑一趟，等这一趟回来春茶应该能好吧？”
“我这春茶分别是清明和谷雨各出一批，清明前的品质最佳，数量稀少。谷雨前的比清明的稍逊一些，但也是难得的好茶。”林其姝笑道。
“那我现在喝的是？”
“李大哥，你现在喝的是清明前那批最好的茶，名叫玉芽春，谷雨前的那批茶叫雨前玉芽。”林其姝解释道。
“好，好啊！”李崇山抚掌赞道。
“那我这边，就等你明年的新茶了。对了，我这次回来在都城也开了间铺子，做些南北杂货和海外新奇玩意儿的买卖。
铺子就在西市海晏街东头第三间，叫‘万源行’。姑娘在京城要是有啥事，或者有东西想捎回县里，只管去那儿找掌柜的，提我的名字就行，他们一定给您办妥。”
正事谈妥，李崇山没再多待，留下“万源行”的详细地址和一枚小小的、刻着“李”字的私章做信物，就起身告辞了，说还要在都城拜访几个旧相识和海商朋友。
送走李崇山，林其姝有些雀跃，出海贸易是一本万利的事，就是风险大。
如今遇到有海船又有成熟商路的李崇山，成功的概率自然是大大增加。
看着那一匣子宝石，里头有猫眼、祖母绿、蓝宝石，还有好些大大小小的红宝石。
正好要准备嫁妆了，拿去打一副红宝石头面正好。
而石见溪那边，也在紧锣密鼓的准备着聘礼。
纳吉之后便是纳征，要正式“过大礼”，严家上下都为着这桩喜事忙碌着。
严家此前虽无人在朝为官，但几代经营，诗书名门，家底殷实。
严向熹身为南山书院山长，其家资人脉，寻常三品官员也未必比得上。
再加上石见溪父母为他也留下来一些资产，自然是都要花在他身上的。
正因如此，这聘礼如何置办，既能彰显门第与诚意，又不至过分张扬惹人议论，成了严家近日的头等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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