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初光巡值使
第三章 霓裳魅影
周曼离去时那最后一眼，冰冷如毒蛇的信子，带着毫不掩饰的威胁。工作室内的空气却并未因她的离开而轻松，反而残留着那种心智被啃噬后的虚脱感和价值被否定后的荒芜。
叶织锦怔怔地看着林宇，方才涌入眉心的那股温润力量仍在持续发挥着作用，如同干涸河床迎来初春融雪，滋养着她几近枯萎的灵感和信念。思维变得清晰，连日来如同梦魇般的绝望感渐渐退潮，露出底下被掩埋的、对刺绣最本真的热爱与不甘。
“他们…真的用了…那种东西？”她声音依旧沙哑，却少了歇斯底里，多了几分后知后觉的恐惧，目光不由自主地瞥向被林宇收起的香薰蜡烛。
“一种能侵蚀灵感和信念的毒药，比抄袭和诋毁更致命。”林宇言简意赅。他走到窗边，价值洞察之下，周曼那辆车留下的熵灭能量轨迹如同污浊的尾气，虽在消散，却依旧指向城市某个特定的方向——霓裳阁的总部。
“那…我该怎么办？”叶织锦下意识地握紧了那件“月下狐”刺绣，仿佛它是最后的救命稻草，“现在没人信我，订单没了，名声也…”
“世人信与不信，有时并不取决于真相。”林宇转过身，目光落在她手中的刺绣上，“而取决于他们‘看到’什么，‘感受到’什么。霓裳阁能散布谣言，能投放毒药，但他们无法抹杀真正‘价值’的存在。他们越是急于打压，越是证明他们畏惧你这份‘价值’。”
他顿了顿，问道：“你最快能多久完成这件‘月下狐’？”
叶织锦估算了一下：“如果心无旁骛…最多两天。”
“好。”林宇点头，“那就用它，作为你反击的第一声号角。”
“可是…完成了又能怎么样？谁会看？谁会信？”叶织锦依旧迷茫。
“会有人看的。”林宇语气笃定，“不仅看，还要让他们‘感受’到。”
他没有详细解释，而是让叶织锦立刻开始工作。同时，他通过意念联系远在雨驿的曦。
“曦，检索江州市所有与时尚、设计、艺术相关的重要活动，尤其是近期即将举办的，影响力越大越好。”
“检索完成。大人，最符合条件的是一场由市文化基金会牵头、多家顶级时尚媒体承办的‘非遗新造’主题慈善晚宴，明晚八点，在江州艺术中心举行。受邀者均为业内顶尖设计师、评论家、收藏家和媒体人。”曦的效率极高。
“锁定它。”林宇眼中闪过一丝锐光，“另外，我需要叶织锦和‘霓裳阁’周曼的所有公开及非公开资料，越详细越好。”
“信息收集中…已建立档案。叶织锦，口碑一直良好，无抄袭前科。周曼，霓裳阁首席，近三年设计风格突变，作品商业成功但灵气锐减，业内风评毁誉参半，有传言其背后有神秘资本支持。”
神秘资本？林宇若有所思。看来霓裳阁也只是一枚棋子。
接下来的时间，叶织锦埋首于工作台前，针线在她指尖飞舞，心神前所未有的专注。那地乳精气不仅修复了她的损耗，更似乎激发了她潜藏的创造力，“月下狐”的完成度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提升，每一针每一线都仿佛被注入了灵魂，光华内蕴。
林宇则静坐一旁，看似闭目养神，实则心神已与千里之外的“账核”及江州市的地脉悄然连接。
他“看”到这座城市庞大的、由无数商业活动、信息流和人心念力构成的“价值场”。霓裳阁如同这个场域中一个不断散发着灰霾的污点，但其核心被一层更晦暗的力量遮蔽着，难以轻易窥探。
而周曼回到霓裳阁后，立刻进入了顶层一间守卫森严的办公室。价值洞察无法穿透那房间的特殊屏蔽，但林宇能捕捉到那里面散发出的、与香薰蜡烛同源却强大百倍的熵灭能量波动！那里就是污染源之一！
同时，他也“看”到，关于叶织锦“江郎才尽”、“抄袭”的谣言，如同被无形的推手操控着，依旧在特定的网络圈子和业内小群里发酵，不断扭曲、放大。
时机将至。
第二天傍晚，江州艺术中心灯火璀璨，名流云集。“非遗新造”慈善晚宴即将开始。红毯之上，衣香鬓影，镁光灯闪烁不停。
周曼作为霓裳阁的代表，穿着一身自家设计的、融合了苏绣元素的黑色礼服，妆容精致，笑容得体地走在红毯上，接受着媒体的采访和追捧。她身边跟着几个助理，警惕地注视着四周。
“周总监，请问您对最近‘锦心’工作室叶织锦设计师的争议怎么看？”有记者突然抛出尖锐问题。
周曼笑容不变，语气带着惋惜：“织锦曾经很有才华，但设计这条路需要坚持和创新，或许她最近压力太大了吧。我们霓裳阁一直致力于扶持真正有潜力的设计师…”她四两拨千斤，既踩了叶织锦，又抬高了自家身价。
就在她话音刚落的瞬间——
嗡！
一股无形却磅礴浩瀚的意志，如同苏醒的巨神，悄然笼罩了整个艺术中心乃至小半个江州市！
并非威压，而是一种涤荡与明晰的力量！
所有正在关注晚宴、讨论八卦、甚至只是潜意识里对“锦心”事件有印象的人，心中那层被灰霾笼罩的模糊感骤然消散！许多被刻意引导、忽略的细节瞬间清晰起来：
“咦？说起来，叶织锦以前从没有过抄袭争议啊？”
“那些指控好像都是匿名账号发的，证据也很模糊…”
“周曼这几年的设计，确实有点…匠气过头，不如以前有灵性了…”
“而且她刚才那话，听着是惋惜，怎么感觉怪怪的…”
红毯上的周曼敏锐地感觉到了气氛的微妙变化，周围的议论声似乎变了风向，她完美的笑容出现了一丝僵硬。怎么回事？
与此同时，晚宴的慈善拍卖环节正式开始。
一件件捐赠品被呈上，竞价平平。直到最后——
“接下来这件拍品，有些特殊。”主持人的声音通过麦克风传遍会场，“它并非来自任何品牌或知名设计师，而是刚刚送达晚宴，由‘锦心’工作室叶织锦女士捐赠的她最新的完成作品——‘月下狐’刺绣屏风！”
聚光灯打在那件作品上！
刹那间，整个会场安静了一瞬！
那件作品太夺目了！银狐的回眸灵动得仿佛要破屏而出，月光下的毛发根根分明，蕴含着一种直击心灵的、忧伤而坚韧的美。更重要的是，所有看到它的人，都能清晰地“感受”到其中蕴含的澎湃心血、不屈灵性和极致匠心！
这种“感受”如此强烈，如此真实，以至于任何“江郎才尽”、“抄袭”的谣言在这件作品面前，都显得苍白可笑，不堪一击！
“这…这怎么可能…”周曼失声低语，脸色瞬间煞白。她比任何人都能感受到那件作品上蕴含的、对抗甚至净化她散播的熵灭能量的纯粹力量！
“起拍价，一元！”主持人微笑道。
短暂的寂静后，竞价声如同潮水般爆发！
“十万！”
“五十万！”
“一百万！”
“三百万！”
不仅是为了慈善，更是为了这件作品本身的价值，以及它背后所代表的、对污蔑的强势反击！在场的都是明眼人，此刻谁还看不出叶织锦是被冤枉的？而这件作品的价值，远超想象！
价格一路飙升，最终以一个惊人的天价被一位低调的收藏家拍下。
全场响起热烈的掌声。这掌声，既是给作品，也是给叶织锦的清白。
周曼站在人群中，只觉得那掌声无比刺耳，周围人看她的目光也充满了探究和怀疑。她浑身发冷，再也维持不住风度，狼狈地提前退场。
后台，通过手机直播看到这一切的叶织锦，早已泪流满面。那不是悲伤的泪，是沉冤得雪、价值重获认可的激动。
“做到了…真的做到了…”她喃喃道，看向身边静立的林宇，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感激。
林宇面色平静。刚才那笼罩全城的“涤荡”与“明晰”，自然是他引动“账核”力量，结合地脉网络，进行的一次大规模却精细的“价值正名”与“心灵净化”。这比单纯武力碾压更耗心神，却效果卓着。
“还没结束。”林宇看着周曼仓皇离去的方向，目光深邃，“这只是砍掉了它伸出的触手。该去看看，这魅影的真身，到底藏在哪片霓裳之下了。”
他感应到，随着周曼情绪失控，霓裳阁顶层那间密室屏蔽，出现了一丝微小的波动。
猎手，该出发了。
(第三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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