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探查】之秘
萧景渊离去后，杂物院重归寂静，但林晚秋的心却无法平静。将军最后那句话，如同投入心湖的石子，激荡起层层涟漪。“选择站在哪一边……”她低声咀嚼着这句话，眉头微蹙。在这波谲云诡的深宫，她看似有选择，实则每一步都如履薄冰。
然而，眼下并非纠结站队之时。当务之急，是弄清楚那琉璃屏风碎裂的真相，以及那“沙漠之泪”香料上若有似无的异样气息，究竟意味着什么。光凭嗅觉的直觉和模糊的猜测，在萧景渊那里或许能暂时过关，但对她自己而言，远远不够。她需要确凿的证据，需要洞悉那隐藏于表象之下的阴谋脉络。
夜色渐深，匠作监内大部分区域都已熄灯落锁。林晚秋凭借沈砚之前给予的便利权限，以“需静心研究修复方案”为由，独自进入了那间临时存放证物——主要是那架破损琉璃屏风碎片——的僻静小库房。
库房内只点了一盏昏黄的油灯，跳跃的火光将琉璃的碎片映照得光怪陆离，那些断裂的棱角闪烁着冰冷而诡异的光泽。
林晚秋屏息凝神，在脑海中轻声呼唤：“启动【探查】。”
自从穿越之初激活“时光修复系统”后，除了发布任务和提供基础知识，这个神秘的系统还赋予了她一些辅助技能。【探查】便是其中之一。它并非万能，消耗却不小，每次使用后都需要时间“冷却”恢复。它更像是一种高度凝聚的感知力，能让她超越肉眼和常规工具的极限，深入物质的微观层面，感知其结构、成分的异常与能量流动。
随着技能启动，一股清凉的气流仿佛自眉心涌出，迅速流遍全身，最后汇聚于双眼。她眼中的世界瞬间变得不同。寻常的视野仿佛被一层薄纱覆盖，而在那薄纱之下，物质内部更细微的景象开始浮现。
她小心翼翼地拿起一片最大的、带有内部裂纹的深蓝色琉璃碎片。在【探查】视野下，琉璃内部不再是均匀剔透的材质，而是呈现出一种类似蜂巢般的微观结构。那道狰狞的裂纹，在微观层面更是触目惊心，如同一条干涸撕裂的河床，边缘布满了细密的、如同蛛网般的延伸裂痕。
她的感知力沿着裂纹缓缓推进，排除着各种可能。没有猛烈撞击留下的应力集中点，没有温度骤变导致的晶格扭曲特征……一切似乎都指向材质本身的内应力问题。
但就在她的感知力即将掠过裂纹中心区域时，一点极其微弱的、与周围琉璃材质格格不入的能量波动，被她敏锐地捕捉到了！
那是一种……极其隐晦的“活性”残留！
林晚秋精神一振，立刻将全部心神集中于此。在【探查】技能的深度聚焦下，她“看”清了——在裂纹起始区域的琉璃材质内部，均匀地分布着一些几乎与琉璃本体融为一体的、微小的、呈现暗红色的结晶颗粒！这些颗粒太小，太分散，若非【探查】技能，即使用这个时代最精密的放大镜也绝难发现！
这些颗粒是什么？
她催动【探查】技能，试图分析其成分。脑海中传来一阵轻微的晕眩感，这是技能消耗过大的征兆。但她咬牙坚持着。一丝丝微弱的信息流反馈回来：炽热、稳定、缓慢……反应……与硅酸盐基质……长期作用……诱发晶格畸变……内应力累积……
结合脑海中系统提供的庞杂矿物学与材料学知识库，一个名词骤然跳出——“赤焰瞳”！
这是一种只记载于西域古老矿志中的极其罕见的矿物，其特性便是性质极其稳定，几乎不与常见物质反应，但唯独能与特定成分的琉璃（尤其是富含某种金属氧化物的深色琉璃）中的硅酸盐基质，在常温下发生极其缓慢的、几乎无法察觉的固态扩散与反应。这个过程漫长而隐蔽，会悄然改变琉璃局部的微观结构，引入巨大的内应力，使其变得脆弱。一旦遇到外部环境的轻微波动，比如一次并不算剧烈的降温，累积的内应力便会瞬间释放，导致琉璃从内部迸裂！
这根本不是什么工艺瑕疵或意外！
这是一种极为高明、极为隐蔽的破坏手段！
凶手将研磨至极细的“赤焰瞳”粉末，不知用了什么方法，在琉璃烧制完成后，甚至可能是在屏风组装前，便使其均匀渗透或附着于琉璃内部！这手段，堪称鬼神莫测！
林晚秋缓缓收回【探查】技能，额角已渗出细密的汗珠，脸色也有些苍白。技能的过度使用带来了精神上的疲惫，但更让她心寒的是这个发现背后的意义。
能够如此了解“赤焰瞳”特性，并能将其应用于实际破坏，这绝非普通宫斗手段。这需要极其专业的、跨越了地域和知识领域的见识。难道……真的与那试图篡改历史的“破坏者”有关？是那个神秘的“墨先生”吗？
她想起那“沙漠之泪”香料上的异样气息。如果“赤焰瞳”粉末能混入琉璃，那是否也可能……以某种方式，沾染在与之相关的其他物品上？比如，包装它的锦囊？
一个大胆的推测在她脑中形成：这批西域贡品，从源头就可能已经被动了手脚！“赤焰瞳”是破坏的核心，而其他贡品上可能留下的微弱痕迹，或许只是不经意间的沾染，或者……是凶手故意留下的、混淆视听的烟雾弹？
库房外传来更夫敲响三更的梆子声。
林晚秋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她将琉璃碎片小心放回原处，吹熄了油灯，悄无声息地退出了库房。
月光如水，洒在寂静的宫道上。她独自走在回住所的路上，身影在青石板上拉得细长。
证据，她已经找到了。但这证据太过惊世骇俗，她该如何向萧景渊解释？直接说出“赤焰瞳”和其作用原理？他会信吗？一个深宫罪女，如何能懂得连西域都罕有人知的矿物特性？
或许……她需要换一种方式。一个既能透露关键信息，又不会暴露自己太多秘密的方式。
她摸了摸袖中那本随时携带的、用于记录修复心得和杂学知识的册子，心中渐渐有了一个模糊的计划。
次日清晨，林晚秋并未直接去找萧景渊，而是转而求见了三皇子沈砚。在沈砚面前，她呈现出的，是一个勤勉好学、于杂学上略有涉猎的才女形象。
“殿下，”她呈上自己连夜整理的一份手札，上面用娟秀的字迹记录了一些关于西域矿物特性与器物保存的杂谈，其中，她巧妙地将“赤焰瞳”的特性隐晦地穿插其间，并未直接点名，只说是从某本孤本残卷中看来的推测，“民女昨日反复思量那琉璃裂纹，总觉得与寻常内应力崩裂有所不同。偶然想起曾阅古籍，提及西域有奇矿，性烈而隐，能与琉璃中长期相克，诱发脆裂。不知……是否与此案有关？此乃民女妄加推测，仅供殿下与将军参考。”
沈砚接过手札，细细翻阅，眼中异彩连连：“晚秋姑娘果然博闻强识！此等冷僻知识竟也涉猎？若真如姑娘推测，那此案……便真是处心积虑了！”他当即表示，会立刻将这份手札与她的推测转呈萧景渊。
林晚秋垂下眼帘。这样，线索便以一种合乎情理的方式递了出去。至于萧景渊能从中解读出多少，是否会去查证“赤焰瞳”，就看他的本事了。
她不知道的是，当那份手札被快马送至将军府时，萧景渊只看了一遍，目光便牢牢锁定了那几行关于“奇矿”的描述。他放下手札，走到窗边，望着院中练武的石锁，眼神锐利如刀。
“赤焰瞳……”他低声自语，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林晚秋，你果然知道得比说出来的多。不过，这次……你选对了。”
他转身，对阴影中吩咐道：“去查，西域贡品清单、途经路线、所有接触过的西域商人、使节……重点查一种名为‘赤焰瞳’的矿物。要快！”
一场围绕“赤焰瞳”的无声追查，在阳光照不到的角落，迅速展开。而林晚秋，在递出那份手札后，便仿佛无事发生一般，继续着她匠作监的日常，只是暗中，更加留意起与西域相关的一切信息，以及脑海中系统任何可能的提示。
风暴在酝酿，而她，正身处风眼之中。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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