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水宅的庭院里,琴音低回,缠缠绵绵全是化不开的思念。
刑天指尖拨弄着琴弦,盲眼的他此刻却似有万千眸光,尽数落在空无一人的院门方向。
这些日子,没了陈若安在耳畔叽叽喳喳,没了她笑闹着抢过他的琴胡乱拨弦,连风掠过树梢的声响,都显得聒噪又冷清。
他早已习惯了朝夕相伴,骤然别离,竟是度日如年。
忽然,马蹄声由远及近,稳稳停在门外。
是马车!
刑天浑身一震,指尖猛地错了音。
他顾不上收拾琴,跌跌撞撞地往大门冲去,平日里沉稳的步伐,此刻竟乱得不成样子。
粗糙的手指颤抖着掀开马车帘幕,一股熟悉的馨香扑面而来,钻入鼻息,瞬间漫遍四肢百骸。
帘内,是他日思夜想的容颜,是他寻遍千山万水都杳无音讯的身影。
一行清泪,毫无预兆地从刑天空洞的眼窝滑落。
他抬手拭去,才惊觉,原来铁石心肠的自己,也会有流泪的一天。
他小心翼翼地将陈若安抱起,怀中人呼吸均匀,绵长恬静。
难怪一路无声,原来是睡得沉了。刑天唇角漾开一抹温柔的笑,脚步瞬间沉稳有力,与方才的慌乱判若两人。
他抱着她往院里走,每一步都似带着千钧之力,仿佛三界都在这满溢的喜悦与激动中,轻轻震颤。
九霄云外,长清宫殿。
八卦炼丹炉下,烈焰熊熊燃烧,火舌翻腾跳跃,宛如一头被激怒的火龙,咆哮着想要挣脱束缚。太上老君捻着胡须,将一片泛着寒光的鳞片投进炉中,随即手持蒲扇,目不转睛地盯着炉口,时不时轻轻摇动扇子,调控着火候。
“这火性急躁,得慢慢安抚,”他眉头微皱,神情肃穆,“就如同驯服一匹烈马,稍有不慎,便会功亏一篑。”
一旁的倾雪踮着脚尖,眼巴巴地望着炼丹炉,满脸急不可耐:“太上老君,这丹药何时能成啊?”
太上老君捋着胡须,淡然一笑:“心急可吃不了热豆腐。”
倾雪咬了咬唇,强按捺住心头的焦躁,恭声应道:“是。”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炉中渐渐透出氤氲的奇异光芒,红的、紫的、金的,交织缠绕,绚烂夺目。
太上老君眼中闪过一抹惊喜,抚掌笑道:“看,这光芒便是丹药即将炼成的征兆!”
“哇,真漂亮!”倾雪兴奋地拍手,眼眸里满是憧憬。
太上老君不再多言,又从袖中取出几味裹着霞光的珍贵药材,一一投入炉中。
药材甫一入炉,便化作道道流光,瞬间被炉火吞噬。“这些药材吸收了天地精华,融入丹药,方能炼成神丹。”他缓缓解释。
话音刚落,炼丹炉突然剧烈震动起来,炉身嗡嗡作响,似有惊雷在炉内炸开。
倾雪吓得脸色煞白,连连后退:“太上老君,这是怎么了?”
“莫慌。”太上老君依旧镇定自若,“这是丹药在凝聚力量,正在经历最后的蜕变。”
片刻之后,震动戛然而止。
炉中的光芒愈发耀眼,刺得人睁不开眼。
太上老君眼中精光一闪,陡然大喝一声:“开炉!”
刹那间,一道五彩霞光冲破炉顶,直冲云霄,瑞气千条,香飘万里。
神丹,成了!
“哈哈,终于成了!”太上老君捋着胡须,开怀大笑。
倾雪迫不及待地凑上前去,目光灼灼地盯着那颗悬浮在霞光中的丹药——这,就是她梦寐以求的瘦颜丹吗?
“没错。”太上老君看穿了她的心思,笑着点头,“这颗神丹聚集了天地灵气,历经千辛万苦才凝聚而成,吃下去后,定能达到你想要的效果。”
他小心翼翼地托起神丹,递到倾雪面前。
倾雪毫不犹豫,张口便将神丹吞了下去。
神光一闪,流转全身。
倾雪低头望去,只见自己的身材已然恢复如初,肌肤莹润如玉,容貌更是比从前还要妖艳几分,眉眼间流转着勾魂夺魄的风情。
太上老君指着她,惊得一时语无伦次:“原来是你啊,倾雪丫头!”
倾雪抬手抚上自己的脸颊,感受着肌肤的细腻光滑,心中阴霾一扫而空,舒心一笑:“是我。”
人间,钱来客栈。
二楼的包厢里,酒香四溢。
李行乐与陈阳对坐而饮,桌上摆满了下酒菜。
李行乐手捧酒坛,眉飞色舞地说着自己斩妖除魔的经过,从深山遇怪,到浴血奋战,说得跌宕起伏,惊心动魄。
陈阳坐在对面,听得聚精会神,时而蹙眉,时而惊叹,仿佛亲身经历了那些凶险的场面。
正说到兴头上,包厢门被轻轻推开,默儿端着一坛烈酒走了进来。
她眉眼弯弯,将酒坛递向李行乐。
李行乐伸手接过,指尖不经意间触碰到默儿的手,温热的触感传来,两人皆是一愣,四目交接,眸光流转间,似有千言万语,心意相通。
默儿的脸庞瞬间泛起一抹淡淡的红晕,宛如晨曦中初绽的荷花,含羞带涩。
她不敢再多停留,怕扰了二人叙旧,低着头,乖巧地往门口走去。
陈阳望着默儿离去的背影,似笑非笑地看向李行乐:“她是你心上人?”
李行乐拿起酒坛,给自己斟了满满一杯,仰头饮下,故作洒脱地摆手:“不是。”
陈阳闻言,顿时愣住,随即失笑:“你当我眼瞎啊?你们俩刚才那眉来眼去的样子,瞎子都看得出来。”
烈酒入喉,烧得喉咙火辣辣的,胆子也似大了几分。
李行乐又喝了一杯,将酒杯重重顿在桌上,语气铿锵:“我此生,只想除魔天地间,仗剑诛妖邪,无心儿女情长。女人,只会影响我拔刀的速度,不要也罢!”
这句话,不偏不倚,恰好被还未走远的默儿听得一清二楚。
她脚步猛地一顿,缓缓转过身,泪水早已模糊了双眼。
她望着包厢里那个意气风发的身影,泪珠簌簌滚落。
李行乐听到身后的动静,心头猛地一颤,猛地站起身,脱口而出:“不是这样的,默儿,你听我解释!”
默儿却摇了摇头,没有半分停留,转身快步穿过走廊,往楼下跑去,单薄的背影带着无尽的落寞。
李行乐看着她消失的方向,悔恨交加,抬手便要往自己脸上扇去,可手到半空,终究还是舍不得,只是轻轻拍了一下嘴巴,满脸懊恼。
陈阳在一旁摇头失笑,端起酒杯抿了一口,心中暗道:果然,英雄难过美人关啊。
天水宅。
陈若安昏睡了三天三夜,醒来时,已是日晒三竿。
她揉着惺忪的睡眼下床,一眼便瞧见桌上放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
她走过去端起,触手温热。难不成,是刑大哥炖的?
陈若安心里满是疑惑。
刑天从来没进过厨房,何时竟学会了做饭?更何况,他眼睛看不见,怎么下厨?
她捧着汤碗,心头暖暖的,小心翼翼地喝了一口。
鲜美的滋味在舌尖散开,醇厚绵长,回味无穷。
她忍不住咕噜咕噜,一口气将整碗汤喝了个精光。
院外,琴音再次响起,依旧温柔,却多了几分轻快。
陈若安眼睛一亮,放下汤碗,拔腿就往门外跑。
刑天听到急促的脚步声,唇角的笑意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他停下拨弦的手,缓缓站起身,循着脚步声的方向,面向来人。
陈若安马不停蹄地跑到他面前,还未站稳,便被一双有力的臂膀紧紧抱入怀中。
“刑大哥,我好想你!”陈若安埋在他的胸膛,声音哽咽,双臂用力回抱住他,似要将这些日子的思念,尽数揉进这相拥之中。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斑驳的光影,落在相拥的两人身上。
这一刻,相见似梦,相思入骨,岁月静好,莫过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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