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阀精心策划的夜袭,如同撞上礁石的浪花,不仅未能撼动“御侮军”大营分毫,反而折损了麾下精锐,更将数颗血淋淋的人头和垂头丧气的俘虏送到了洛阳城下。这一记响亮的耳光,不仅抽在了宇文士及等人的脸上,更彻底击碎了他们负隅顽抗的侥幸心理。
城外的杨广,展现出超乎寻常的耐心。他并未因胜利而急于发动总攻,反而下令全军后退五里,扎下更加坚固的营寨,摆出了一副长期围困、稳坐钓鱼台的姿态。同时,来自各地听闻皇帝归来、马邑大捷消息的零星军队、官员、乃至自发前来投效的豪杰,开始如同溪流汇入江河般,不断向“御侮军”大营聚集。杨广的声势,在沉默的围困中,非但没有减弱,反而如同滚雪球般,日益壮大。
反观洛阳城内,情况则急剧恶化。
最大的危机来自于粮草。洛阳虽是富庶东都,但经年战乱,仓储本就不丰,又被宇文阀为了备战而大量消耗。城门紧闭已达半月,存粮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起初还能保证军队供给,很快便只能实行严格的配给制,普通百姓更是陷入了饥荒的边缘。黑市上粮价飞涨,易子而食的惨剧开始在暗巷中悄然上演。恐慌与怨气,如同不断积聚的乌云,笼罩在全城百姓心头,而这怨气的矛头,不可避免地指向了紧闭城门、引来围困的宇文阀。
与此同时,政治上的瓦解也在无声却迅猛地进行。司马德戡麾下擅长渗透与策反的能人,以及独孤阀暗中提供的渠道,使得杨广的意志如同无孔不入的水银,悄然流入洛阳城的每一个角落。
一份份加盖着皇帝私印、措辞恳切又带着帝王威严的密信,被送到那些尚在犹豫的官员府中。信中或回忆君臣旧谊,或申明铲除奸佞、重振朝纲的决心,更关键的是,清晰地点明了未来朝廷的权力格局与对他们的承诺。
“陛下已知公之忠义,囿于形势,不得已而虚与委蛇。今王师已至,拨乱反正就在眼前,公岂愿与宇文逆党同朽耶?”
“独孤大将军已决意效忠陛下,清除君侧。公若此时反正,不仅无罪,反而有功于社稷,陛下必不吝封侯之赏!”
威逼与利诱,现实与承诺,在饥饿与恐惧的催化下,变得极具说服力。
越来越多的官员开始暗中向皇帝表露忠心,一些掌握着实权的将领,也悄悄约束部下,对宇文阀的命令阳奉阴违。城内忠于皇室的势力,如同星火般被重新点燃,并迅速连成一片。
独孤阀的府邸,成为了这场无声政变的核心。阀主独孤峰在得到杨广对其家族地位和利益的明确保证后,终于彻底倒向了皇帝一方。他利用自身在军中和朝堂的影响力,秘密联络旧部,协调各方行动,甚至开始暗中调动自家私兵,控制洛阳城内几处关键的街区和府库。
宇文阀,已然陷入了内外交困、众叛亲离的绝境。
宇文士及坐在留守府的大堂内,昔日的气焰早已荡然无存,只剩下满脸的焦躁与灰败。坏消息一个接一个传来:粮仓告急,军心浮动,官员离心,甚至连他派去监视独孤阀的亲信,也如同石沉大海,失去了联系。
“大哥!不能再等了!”一名宇文阀的嫡系将领闯入大堂,声音带着绝望的嘶哑,“城内人心已散,独孤峰那老贼恐怕已经……我们必须立刻动手!挟持越王和那些还听话的大臣,焚毁宫室,然后从北门突围!去找窦建德,或者干脆北上投靠突厥!总好过在这里坐以待毙!”
这是最后的,也是最疯狂的计划。既然无法守住洛阳,那就将其彻底毁灭,带着最重要的“筹码”和残存力量,逃离这个即将崩塌的囚笼。
宇文士及眼神闪烁着挣扎与疯狂,最终,求生的欲望压倒了一切。他猛地一拍桌子,面目狰狞:“好!就依此计!立刻召集所有还能调动的心腹死士!今夜子时,兵分两路,一路攻入皇宫,挟持越王及百官;一路准备火油,焚烧宫室、府库!同时,令北门守军做好准备,接应我等突围!”
困兽,发出了最后的咆哮。然而,这咆哮声,早已在杨广与独孤峰的预料之中。
一封密信,在宇文士及定计后不到一个时辰,便经由独孤阀的秘密渠道,送到了城外杨广的手中。上面详细记录了宇文阀最后的疯狂计划,以及动手的时间和具体安排。
杨广看完密信,脸上露出一丝冰冷的笑容。
“终于,要结束了。”他轻声自语,随即下令,“传令司马德戡,按预定计划,准备入城平叛!”
“通知独孤峰,依计行事,控制城门,里应外合!”
“告诉全军将士,破城就在今夜!肃清逆党,迎朕还朝!”
命令如同涟漪般扩散开去,平静了数日的“御侮军”大营,瞬间进入了临战状态,一股压抑不住的肃杀之气,冲天而起。
夜色,再次降临。洛阳城如同一座巨大的坟墓,寂静中酝酿着最后的疯狂与终结。子时,即将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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