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深,洛阳的夜带着刺骨的凉意。乌云遮月,唯有零星光点在厚重的云层缝隙间挣扎,旋即又被吞没。万家灯火渐次熄灭,整座城市沉入梦乡,唯有更夫单调的梆子声,在空旷的街巷间回荡,更添几分寂静与肃杀。
南城,靠近漕运码头的一片区域,鱼龙混杂。这里充斥着货栈、赌坊、低矮的民房以及一些门面不起眼,内里却别有洞天的宅院。其中一座三进宅院,外表与左邻右舍并无二致,青砖灰瓦,门楣普通,甚至连门前的石阶都带着磨损的痕迹,完美地融入了这片市井喧嚣之中。
然而,在暗卫“天组”持续数月的严密监控下,这座宅院的异常之处早已无所遁形。
院内养着的几条恶犬,白日里凶悍异常,夜间却异常安静,仿佛被刻意训练过。仆从进出采买,数量与消耗看似正常,但暗卫通过观察其采购的食材种类和数量,推断院内实际居住人数远超表面。更有甚者,每隔几日,便有身份不明、身形矫健的汉子在深夜悄然潜入,天明前又悄然离去,行动鬼祟,避人耳目。
结合之前监听到的宇文残党与外界联络的碎片信息,以及地组从江湖渠道搜集到的关于宇文阀秘密死士训练手法的情报,暗卫基本确定,这里便是宇文阀残留在洛阳城中,最大、也是最危险的一个秘密据点,里面潜伏着一批被复仇火焰吞噬、训练有素的宇文家死士。
皇城密室,油灯如豆。
“影子”肃立在杨广面前,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清晰:“陛下,目标已完全锁定。宅院结构、明暗哨位、人员作息、武器存放点,均已摸清。内应确认,其首领为宇文智及心腹家将宇文烈,预计藏匿死士约四十人,皆配备强弓劲弩,部分人疑似修炼过魔门损身增功的邪法,性情悍戾。他们近期与外界联络频繁,物资储备异常,恐有异动。”
杨广闭目,意识沉入智经空间。宅院的立体结构图、人员分布热力图、最佳潜入与攻击路线、可能遇到的抵抗强度、乃至天气对行动的影响……无数数据流碰撞、推演,最终汇成一个完整的行动方案。
他睁开眼,眸中没有任何情绪,只有绝对的冷静:“确认宇文智及及其核心党羽,近日未曾进入该据点?”
“确认。宇文智及狡诈,自陛下回銮后,便再未亲自涉足此地,只通过单线联系。”
“很好。”杨广点头,“那就按计划行事。记住,要快,要狠,要干净。朕要这窝毒蛇,一个不留!所有与外界的书信、物件,全部起出。”
“遵旨!”影子眼中闪过一丝嗜血的寒芒,躬身领命,无声无息地退入黑暗。
子时三刻,万籁俱寂。乌云彻底吞噬了最后一点星光,秋风卷着落叶,发出沙沙的声响,掩盖了更多细微的动静。
宅院四周的阴影里,数十道如同鬼魅般的身影开始移动。他们身着特制的黑色夜行衣,材质柔软吸光,动作之间几乎不发出任何声音。脸上覆盖着只露双眼的黑巾,眼神在黑暗中锐利如鹰隼。他们,便是暗卫“天”、“地”两组抽调出的精锐,今夜即将饮血的“暗刃”。
行动统领,代号“冷刃”,打了个简洁的手势。
两名身材瘦小的暗卫如同壁虎般悄无声息地攀上宅院外墙,指尖戴着特制的爪钩,落地时如羽毛般轻盈。他们目标是院内那几条恶犬和屋顶的暗哨。
轻微的机括声响起,淬了剧毒的吹箭精准地没入恶犬的颈侧,它们连呜咽都未能发出便瘫软下去。几乎同时,屋顶两个倚在背风处打盹的暗哨,也被从后方掩上的暗卫用涂黑的匕首干脆利落地割断了喉咙。
“清除。”耳语般的声音通过预设的简易传声筒(利用杨广提供的共鸣腔原理制作)汇报道。
“冷刃”一挥手。数名暗卫如同狸猫般翻过墙头,落地后迅速散开,占据院内各个要害位置。另有几人手持特制的工具,无声无息地撬开了宅院后门和几扇侧窗。
杀戮,在寂静中骤然爆发!
第一批潜入的暗卫直扑东西厢房,那里是死士们主要的休息区域。房门被猛地撞开,黑暗中,雪亮的刀光如同闪电般亮起。许多死士尚在睡梦之中,便被利刃割喉或刺穿心脏,连对手的面目都未曾看清便已毙命。
也有警觉之辈,在门被撞开的瞬间惊醒,怒吼着抓起枕边的兵刃反抗。一时间,厢房内刀剑碰撞声、闷哼声、垂死者的嗬嗬声不绝于耳。但这些宇文死士虽然悍勇,个体武力或许不弱,面对的却是经过智经优化训练、精通合击刺杀之术、且早有准备的暗卫精锐。暗卫三人一组,配合默契,刀光织成死亡之网,往往几个照面便将反抗者乱刀分尸,效率高得可怕。
正堂和书房是重点清理区域。当暗卫冲入时,宇文烈正与几名小头目在灯下查看一幅洛阳城防图,图上几处关键位置被用朱砂标记。骤遇袭击,宇文烈又惊又怒,一把抓起手边的厚背砍刀,咆哮道:“何方鼠辈?!敢惹我宇文家!”
回应他的是数道激射而来的弩箭!弩箭力道强劲,角度刁钻,瞬间将两名小头目射成了刺猬。宇文烈挥刀格开两箭,第三箭却擦着他的脸颊飞过,带起一溜血珠。
“杀!”宇文烈双眼赤红,挥刀扑上,刀风呼啸,势大力沉。他确实武功不弱,已接近江湖二流好手的水平。
然而,负责清理正堂的正是“冷刃”亲自带领的小队。面对宇文烈疯狂的攻势,“冷刃”不退反进,手中一把狭长的苗刀如同毒蛇出洞,招式诡异狠辣,专走偏锋,每一刀都指向宇文烈的必救之处。另外两名暗卫从侧翼袭扰,刀光如跗骨之蛆,逼得宇文烈手忙脚乱。
不过十招,宇文烈一个不慎,被“冷刃”的苗刀削断了手腕,厚背砍刀当啷落地。他惨嚎一声,尚未反应过来,两柄来自侧后的短刀已经狠狠捅入了他的腰肋,用力一绞!
宇文烈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胸前透出的刀尖,张了张嘴,鲜血汩汩涌出,最终无力地瘫倒在地,气绝身亡。至死,他都不知道杀他的是谁。
战斗在短短一炷香的时间内便接近尾声。宅院内的抵抗迅速被瓦解,零星的反抗如同投入沸水的冰块,瞬间消失。暗卫们行动高效,补刀彻底,确保没有任何活口留下。
“搜查所有房间,注意机关暗格。所有文书、信笺、地图,片纸不留!”“冷刃”冷静地下令,声音没有任何波动,仿佛刚才进行的不是血腥屠杀,而是一次寻常的清扫。
暗卫们立刻分散开来,如同最精密的仪器,开始对宅院进行地毯式搜索。他们撬开地板,敲击墙壁,检查家具夹层。很快,便在书房书架的暗格中,找到了一个上了锁的铁盒。
强行破锁后,铁盒内的东西让见惯了风浪的“冷刃”瞳孔也微微一缩。
里面不仅有宇文智及与河北窦建德部下往来密信的副本,详细商议了如何里应外合,在洛阳制造混乱,更有几封以突厥文字书写的信函!虽然内容隐晦,但其中提及的“约定”、“马匹”、“兵甲”等词,以及落款处那个模糊的狼头印记,无不指向了塞外的新主人——颉利可汗!
除此之外,还有一份名单,上面罗列了部分禁军中低级军官的名字,旁边标注着收受的贿赂金额和承诺的条件。这证实了之前暗卫的监听判断,宇文残党确实在试图渗透和收买禁军!
“全部带走,原件封存,不得有任何损毁。”“冷刃”小心翼翼地将这些足以掀起滔天巨浪的证据收起。
行动结束。暗卫开始清理现场,他们将尸体集中到院中,撒上化尸粉(由暗卫人组根据智经提供的思路,结合当代炼丹术初步研制,效果虽未臻完美,但足以破坏面目、加速腐烂),又仔细抹去了所有打斗痕迹和血迹。最后,在宅院各处泼洒火油,点燃。
当第一缕火苗窜起时,数十名暗卫已如同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消失在洛阳深沉的夜色中,没有留下任何踪迹。
片刻之后,冲天的火光才映红了南城的天空,引来巡城兵马的惊呼和救火的喧嚣。但在官方记录上,这只是一起普通的“货栈失火”事故,因存放的油料不慎引燃,火势过大,导致院内人员无一幸免。
……
翌日清晨,密室。
杨广翻阅着“冷刃”呈上的行动报告和那几封密信原件,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唯有眼底深处,一丝冰冷的杀意如同寒潭深处的涟漪,缓缓荡开。
“宇文智及……窦建德……颉利……”他轻声念着这几个名字,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血淋淋的重量。“果然贼心不死,竟敢勾结外虏,祸乱家国!”
他将密信轻轻放回木匣,对肃立一旁的“影子”道:“将这些证据,与之前审计出的宇文阀贪腐账目,一并归档,列为甲等绝密。参与此次行动的暗卫,记大功一次,重赏。阵亡者,厚恤其家。”
“是!”
“告诉‘冷刃’,他们做得很好。”杨广顿了顿,语气中终于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暗卫的锋芒,朕看到了。此战,扬我威名,亦断敌爪牙。但这,仅仅是开始。”
影子沉声道:“陛下,暗卫上下,必为陛下手中最锋利的刃,斩尽一切魑魅魍魉!”
杨广微微颔首,目光再次落在那盛放证据的木匣上。
暗卫的第一次重大行动,以完美告终。它像一柄淬炼成功的利剑,第一次出鞘,便悄无声息地斩断了一条试图缠绕上帝都脖颈的毒蛇。这不仅清除了一个巨大的安全隐患,缴获了关键罪证,更极大地增强了杨广对这支黑暗力量的信心。
他知道,经此一役,暗卫才算真正成型,成为他隐藏在阴影中,足以颠覆乾坤的致命力量。而这股力量,将在他未来清扫朝堂、平定天下的道路上,扮演越来越重要的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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