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的深秋,金箔般的阳光涂抹在玻璃幕墙上,折出冰冷耀眼的光。
柳如烟站在栖云居顶层公寓的落地窗前,脚下是奔腾不息的金色车河,远处帝国大厦的尖顶刺破灰蒙蒙的天际线。
这俯瞰众生的高度,曾是她汲汲营营半生追求的顶点。
可如今,这泼天的富贵景象,落在她眼里,只剩下一片毫无生气的、灰扑扑的底片。
空气里弥漫着顶级香氛公司为她量身定制的“京都秋韵”,前调是清冷的松针,中调是醇厚的乌木,尾调带着一丝矜贵的金属感。
这曾是她最迷恋的、象征身份与品位的味道。
可此刻,她只觉得鼻腔里充斥着一种挥之不去的、空洞的消毒水气味。她烦躁地关掉了无时无刻不在循环新风系统的开关。
冷寂瞬间包裹了她。
太安静了。
安静得能听到自己血液在血管里缓慢流淌的、近乎停滞的声响。
三个月零七天。
时间像一个技艺拙劣的工匠,拿着粗粝的砂纸,日复一日地打磨着她,磨掉了她所有的锋锐、所有的明艳,只剩下一个苍白、空洞的轮廓。
没有姬子卿的日子,连空气都失去了重量。
她赤脚踩在冰凉的大理石地砖上,寒意直透骨髓。
这间斥巨资打造、由国际顶尖设计师操刀的“家”,空旷得像一座精心设计的牢笼。
每一件家具都昂贵而冰冷,线条锋利,拒人千里。
她走到开放式厨房,巨大的中岛台光可鉴人,嵌着最先进的感应炉灶和恒温酒柜。
指尖划过冰冷的不锈钢台面,她恍惚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系着那条洗得发白的旧围裙,背对着她,在氤氲的热气里忙碌。
砂锅里咕嘟咕嘟炖着汤,空气里弥漫着食物温暖的香气,是姬子卿独有的、能将人从灵魂深处熨帖抚慰的味道。
“如烟,尝尝咸淡?”他总是这样,带着点小心翼翼的期待,用一个小瓷勺舀起一点点汤汁,细心地吹凉了,才递到她唇边。
他的手指修长干净,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那是一双曾经在京都大学实验室里操控精密仪器、发表过影响因子极高论文的手。
后来,那双手为她系上围裙,拿起了锅铲,精准地掌控着火候与毫厘之间的调味,在烟火灶台间,为她构建了一个风雨不侵的堡垒。
她当时是怎么想的?
觉得理所当然?
甚至……隐隐觉得那双手埋没在油烟里,是明珠暗投的可惜?
柳如烟猛地闭上眼,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痛得她弯下了腰,手指死死抠住冰冷的台面边缘。
她以为离开姬子卿,摆脱那个“胸无大志”的全职煮夫,她就能心无旁骛地攀登她的财富帝国,拥抱萧山所代表的、更“匹配”她身份的璀璨未来。
可当姬子卿真的安静地离开,只带走几件衣服,留下签好字的离婚协议放在那张他曾无数次为她摆放早餐的樱桃木小餐桌上时,柳如烟才惊恐地发现,她生命的地基被彻底抽空了。
她动用了柳家所有的力量,甚至不惜欠下家族巨大的人情,撒下天罗地网。
私家侦探掘地三尺,从京都最奢华的会所,到最破败的城中村;从邻近的省市,到可能的海外落脚点。
姬子卿就像一颗投入深海的石子,没有激起任何涟漪。
他的身份证、银行卡、手机号……所有现代社会追踪一个人的痕迹,都被干净利落地抹去。
那个京都大学材料学院曾经的天之骄子,那个为她洗手作羹汤十年、熟悉她每一分口味偏好的男人,彻底人间蒸发。
巨大的悔恨如同藤蔓,日夜缠绕,勒得她喘不过气。
失眠成了常态,再昂贵的助眠香薰也驱不散漫漫长夜的孤寂。
厌食如影随形,米其林三星主厨精心烹制的珍馐,入口也味同嚼蜡。
她变得暴躁易怒,柳氏集团顶层的总裁办公室气压低得能结冰。
镜子里那个妆容精致、一身高定的女人,眼神空洞得像一具华美的行尸走肉。
“如烟?” 温润低沉的嗓音打破了死寂。
萧山一身剪裁完美的深灰色高定西装,斜倚在门框,姿态从容优雅。
他手里捧着一大束娇艳欲滴的厄瓜多尔红玫瑰,脸上是无可挑剔的温柔笑意。
“知道你最近胃口不好,特意让‘云境’的主厨做了几道新研发的养生羹汤,待会儿让人送来。”他走进来,将玫瑰放在冰冷的中岛台上,馥郁的花香瞬间弥漫,却冲不散柳如烟心头的滞涩。
他自然地在她身边坐下,伸手想将她颊边一缕散落的发丝别到耳后。
柳如烟几乎是本能地微微偏头,避开了那带着古龙水气息的指尖。
萧山的手在空中不着痕迹地收回,插进西裤口袋,眼底的笑意淡了一分,却依旧温润如玉。
“还在想他?” 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一个甘愿围着灶台转、毫无上进心的男人,值得你如此消沉?如烟,看看你现在,柳氏需要你,我也……”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下去,带着蛊惑,“需要你在我身边。让我照顾你,给你应得的一切。”
他的手覆上她放在冰凉的台面上、同样冰凉的手。
他的掌心温暖干燥,带着掌控一切的力度和笃定。
柳如烟的手指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没有抽回,却也没有回应。
一种沉重的、令人窒息的疲惫感席卷了她。
萧山确实无可挑剔。
在她因姬子卿消失而濒临崩溃时,是他动用庞大的人脉网络帮她搜寻(尽管徒劳无功),是他稳住她因情绪失控而差点崩盘的重要项目,是他以强硬的姿态替她挡掉所有窥探和非议。
他代表着世俗意义上的完美——家世、能力、地位,与她“门当户对”。
可他的怀抱再温暖,他的许诺再诱人,也无法替代姬子卿留在她生命里的那份独一无二的熨帖。
那是清晨唤醒她的、温度恰好的蜂蜜水;是深夜晚归时,厨房保温锅里那碗小火慢炖、撇净了浮油的暖心暖胃的汤;是她随口提一句想吃城东那家老字号的点心,他顶着寒风排两小时队买回来时,鼻尖冻得微红却带着满足笑意的脸……是融入骨血的习惯和安心,是萧山用再顶级的餐厅、再昂贵的礼物也无法复制的、属于“家”的踏实。
“萧山,” 柳如烟的声音沙哑干涩,像被砂纸磨过,“我累了。”
萧山握紧了她的手,力道带着不容置疑的占有欲:“那就靠着我。今晚我的生日宴,你答应过要来的主角。我等你。” 他俯身,一个轻柔却带着强势标记意味的吻落在她的额角,“我的女王,今晚,请为我绽放。” 他留下这句话和浓郁的玫瑰香气,转身离开。
别墅里再次陷入死寂。柳如烟看着那束红得刺目的玫瑰,只觉得眼睛被灼得生疼。她抬手按了按酸涩的眼角,指尖一片冰凉的水痕。
她终究还是换了衣服。
一袭酒红色的丝绒鱼尾长裙,衬得肌肤胜雪,却也凸显出过分消瘦的肩胛骨和锁骨。
长发挽成优雅的发髻,露出脆弱的脖颈。
她对着梳妆镜,用厚重的粉底遮盖眼下的青黑,用鲜艳的口红强行为苍白的唇注入一丝生气。
镜中的女人,美得惊心动魄,却空洞得像一尊没有灵魂的琉璃人偶。
她拿起手包,目光掠过梳妆台,最终落在角落一个不起眼的深蓝色丝绒首饰盒上。
里面是一块限量版的铂金镶钻腕表,表盘设计简约,却在细节处极尽奢华。
这是助理为她为萧山准备的生日礼物,价值足以在京都买下一套不错的房子,却也只是她购物清单上一个冰冷的符号。
指尖无意识地抚过冰冷的钻石表圈,一个画面毫无预兆地撞入脑海,也是深秋,她重感冒,喉咙肿痛,毫无胃口。
姬子卿守在她床边,用电子温度计精准地测量着砂锅里清粥的温度,57.3c,是他反复试验后得出的她口腔最舒适接受的温度。
粥里加了碾得极细的鸡茸和一点点切得细如发丝的嫩姜丝,是他用合成材料实验室里对待精密样本的耐心一点点处理出来的。
他端着白瓷小碗,一小勺一小勺地喂她,眼神专注得像在进行一项重要的实验,低声说:“慢点,温度刚好。”
那碗看似普通的粥,却有着神奇的力量,驱散了病中的寒意和烦躁。他总能精准地捕捉到她身体最细微的需求,用科学般严谨的态度和近乎笨拙的温柔去满足。
柳如烟猛地攥紧了手中的腕表,坚硬的棱角硌得掌心生疼,那股尖锐的痛感直抵心扉,让她几乎窒息。
眼泪汹涌而出,瞬间模糊了精心描绘的妆容。
姬子卿……那个放弃星辰大海、甘愿囿于厨房与爱的男人,他把她当成了此生最重要的课题去研究、去呵护,而她却亲手把这份独一无二的答卷撕得粉碎!
手机铃声尖锐地响起,划破了房间里浓稠的悲伤。
柳如烟深吸一口气,抹掉眼泪,看清屏幕——夏繁星。
她接起,努力让声音平稳:“繁星?”
“如烟!” 夏繁星清亮的声音带着喘息和背景里清晰的……锅铲碰撞声?“救命啊姐!我在一个叫余尧镇深山老林里拍综艺呢!《驻村第一站》,简直不是人待的!五百块活一周,还得自己打工!
我今天在小学食堂帮厨,差点把人家大铁锅给烧穿了!烟熏火燎的,感觉像被扔进了炼丹炉!”
夏繁星叽叽喳喳地吐槽着,柳如烟心不在焉地听着,余尧镇……这个名字有点模糊的印象。
“不过姐,这破地方也有神人!” 夏繁星话锋一转,语气带着惊叹,“村里小学新来了个代课老师,我的天!绝了!今天下午课外活动,他居然用化学公式教那帮皮猴子煮糖画!什么饱和溶液、结晶温度、焦糖化反应……讲得头头是道!那帮小崽子听得一愣一愣的!他熬糖的火候控制得那叫一个精准,画出来的龙啊凤啊,晶莹剔透,一点不粘牙!比我在庙会上看过的老师傅还牛!啧啧,真人不露相啊,听说以前还是搞什么高科技材料的?可惜了……”
化学公式……煮糖画……高科技材料……
柳如烟的心脏像是被高压电流瞬间击中!全身的血液疯狂地涌向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呼吸骤然停止!姬子卿!京都大学合成材料专业的高材生!他总能用最科学的理论解释最平凡的烹饪技巧!他煮糖的火候,精确到秒!
“繁星!” 柳如烟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她自己都未曾意识到的、撕裂般的颤抖和狂喜,“你刚才说……哪里?云栖村?!那个老师……他长什么样子?!多大年纪?!叫什么名字?!”
电话那头的夏繁星被她激动的语气吓了一跳:“如烟啊!我跟你讲……”
就在这时,卧室的门被无声推开。一身黑色礼服、英俊得如同神只的萧山走了进来,脸上带着志在必得的温柔笑意:“如烟,时间到了,我们……”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就在这时,卧室的门被无声推开。一身黑色礼服、英俊得如同神只的萧山走了进来,脸上带着志在必得的温柔笑意:“如烟,时间到了,我们……”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看到了柳如烟脸上那种失魂落魄。
一股冰冷的、被彻底背叛的怒意和疯狂的妒火,如同淬毒的冰锥,瞬间刺穿了萧山的心脏!
柳如烟根本没注意到萧山的存在,她失魂落魄地、几乎是踉跄着绕过他,就要往外冲,嘴里无意识地呢喃着:“你在哪里……”
“柳如烟!” 萧山猛地抓住她的手腕,力道之大,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他脸上的温柔面具寸寸龟裂,只剩下骇人的阴鸷和怒火,“你要去哪里?今晚是我的生日宴!你是女主角!”
柳如烟被他抓得剧痛,这才猛地回神,看清眼前盛怒的萧山。
她用力挣扎,眼神却亮得惊人,带着不顾一切的决绝:“放开我!萧山!我要去找到他了!我要去找姬子卿!”
“姬子卿!” 这个名字如同点燃炸药桶的最后火星!萧山所有的理智、伪装、高高在上的优越感,在这一刻被彻底炸得粉碎!那个该死的、阴魂不散的小白脸!
他凭什么?!
他凭什么还能让柳如烟露出这种表情?!
“找他?!” 萧山怒极反笑,声音却冷得像西伯利亚的寒流,“柳如烟,你疯了?!那个只会围着锅台转的废物!他早就不要你了!他躲到哪里!他配让你这样吗?!你看看我!看看今晚!看看我为你准备的一切!”
他几乎是粗暴地拽着柳如烟,如同拖着一件没有生命的物品,大步流星地走向外厅连接着的、早已布置得如同梦幻仙境般的巨大露台!璀璨的水晶灯串如同倒悬的星河,悠扬的弦乐四重奏在夜色中流淌。衣香鬓影的宾客们举杯谈笑,看到主角出现,纷纷投来注目礼,掌声和祝福声隐隐响起。
萧山将柳如烟强硬地拽到露台中央,在所有人惊愕、好奇、期待的目光聚焦下,猛地单膝跪地!动作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宣告主权般的霸道!
他从丝绒西装内袋里,掏出一个深蓝色的天鹅绒首饰盒,“啪”地一声,用力打开!
一枚硕大的、在无数射灯下折射出令人目眩神迷的七彩火彩的钻戒,如同星辰坠落,静静地躺在黑色丝绒上!光芒之盛,瞬间夺走了所有人的呼吸!
“如烟!” 萧山仰着头,声音洪亮,带着势在必得的深情和一种近乎偏执的疯狂,响彻整个露台,“嫁给我!让我给你全世界!忘掉那个没用的废物!他给不了你任何东西!只有我,萧山,才配站在你身边!才配拥有你柳如烟!”
人群瞬间死寂!只剩下背景的弦乐,此刻显得无比突兀和尴尬。所有的目光,都如同探照灯,聚焦在露台中央的两人身上,震惊、艳羡、探究、不解。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寂静中,一个穿着白色制服、戴着高帽的侍者,端着盖着银色餐盖的精致骨瓷汤盅,小心翼翼地穿过人群,似乎要将这道压轴的主菜呈上主桌。
餐盖被轻轻揭开。
一股极其熟悉、温暖醇厚、带着山林间松茸特有馥郁奇香的蒸汽,瞬间袅袅升起,弥漫开来!
这香气……松茸炖鸡!
柳如烟如遭雷击!全身的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她猛地转头,死死盯住那盅汤!
汤色清澈金黄,几片珍贵的松茸如云朵般舒展浮沉,鸡肉块被斩得大小均匀,边缘带着恰到好处的、微微收缩的弧度。汤面上,撒着几粒细小的、翠绿的葱花。这火候,这摆盘,这香气……精准地复刻了姬子卿的手笔!
无数次深秋降温时,他都会为她炖上这样一盅,驱散她所有的疲惫和寒意!
是巧合?是模仿?
不!那种融入骨髓的、对食材本味的极致尊重和对她口味偏好了如指掌的把握,是独一无二的!是姬子卿刻进dNA里的“配方”!
巨大的酸楚和排山倒海的悔恨瞬间冲垮了柳如烟所有的防线!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瞬间模糊了眼前那枚刺目的钻戒和萧山那张英俊却扭曲的脸!
“他给不了?” 柳如烟喃喃地重复着,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力量穿透了寂静。她抬起泪眼朦胧的脸,看向萧山,眼神里是浓得化不开的悲怆和一种近乎怜悯的决绝,“他给了我什么?”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撕裂般的痛苦和呐喊,清晰地响彻在死寂的露台上:
“他给了我‘家’!给了我‘安心’!给了我疲惫时永远有一盏灯、一碗热汤的守候!萧山,你永远不懂!你的钻石,买不到他为我熬一碗粥时眼里的光!”
在萧山骤然惨白、继而因暴怒和羞辱而彻底扭曲的脸色中,在全场宾客倒吸冷气的死寂注视下,柳如烟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决绝地,抽回了自己被攥得生疼的手腕!
“对不起,萧山。” 她的声音冰冷如铁,眼神却亮得如同燃烧的星辰,带着不顾一切的疯狂,“我不能嫁给你。”
她甚至没看那盅让她崩溃的汤和那枚钻戒一眼,转身就要冲向出口!
“柳如烟——!!!” 萧山暴怒的嘶吼如同受伤野兽的咆哮!极致的羞辱和滔天的妒火彻底焚毁了他的理智!他猛地站起身,双眼赤红,如同被激怒的凶兽,带着毁灭一切的狂暴气息!
柳如烟被他狰狞的样子惊得下意识后退一步,撞到了旁边另一位侍者手中的托盘!
“砰——哗啦!”
一只盛着殷红酒液的高脚杯应声而落,狠狠摔在坚硬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瞬间粉身碎骨!鲜红的酒液如同泼洒的鲜血,四处飞溅!
与此同时,柳如烟垂在身侧的手,在混乱中本能地想去扶住什么,却猛地按在了一片尖锐的玻璃碎片上!
“呃!” 钻心的剧痛传来!
鲜血,瞬间从她白皙的掌心涌出!
温热的、刺目的鲜红,顺着她的指缝汩汩流下,一滴,两滴……如同断线的红宝石,恰好滴落在那枚被遗弃在地、依旧闪烁着冰冷璀璨华光的硕大钻戒表面。
红得惊心,红得讽刺。
柳如烟却仿佛感觉不到疼痛。她只是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流血的手,又看了一眼地上那滩混着鲜血的红酒、孤零零的钻戒,以及那盅兀自散发着熟悉香气的松茸炖鸡。
最后,她的目光抬起,对上了萧山那双燃烧着疯狂恨意、几乎要喷出地狱之火的眼睛!那眼神里,再无半分情意,只剩下被彻底触犯尊严后、欲将姬子卿生吞活剥的狰狞与刻骨憎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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