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向荣内心一喜，如果说前面是在试探自己的思路是否和他一致，那现在就是在试探自己的决心和态度，他没有迟疑地说道：“这个问题肯定存在，不过也不是没办法，首先市委市政府的决心一定要坚定，不能朝令夕改，只要市委市政府统一思想，事情就成了一半。其次就是争取省委省政府支持，用事实用数据来说服省领导，我想领导们都希望西州变得更好的，最后就是制定经济发展规划，统一干群思想，形成社会共识，这一点有黄金周的成效摆在那，说服力是很强的。”
舒胜听完牛向荣这番话，他内心里已经做出了决定，于是就笑着说道：“来，牛书记，我借花献佛敬你一杯，希望我们共同努力把西州经济搞的更好！”
牛向荣内心大定，他知道这意味着舒胜完全接纳了自己，他也激动的说道：“好，如果有机会我一定履行诺言，和你一道为西州经济发展做点实事！来，干了！”
二人相视一笑，同时干了杯中酒。
“我说老牛啊，这一餐饭的时间都在和市长谈工作，我怎么觉得你没有说正事啊？”，晚餐结束后，牛向荣坐在书房看书，妻子陈永俪端了一杯茶走进来说道。
牛向荣心情很好，就有意逗逗妻子：“呵呵，你怎么就知道我没有说正事呢？”
“你说了吗？我怎么不知道？你不就是和舒胜一直在聊什么经济、旅游什么的？”，陈永俪很纳闷。
“哈哈，要说你们女人就是头发长见识短呢？我能和舒胜说我想当这个市长？”
“好你个老牛，竟然敢说我头发长见识短，你倒是说说我怎么个头发长见识短了？”
牛向荣无语地摇摇头说道：“现在穆西书记要提拔了，他已经推荐舒胜作为下一届书记人选了，舒胜本来就是个聪明人，如果我想当这个市长那就必须要契合他的工作思路，而他的想法也就是关注点或者说是他急迫需要解决的问题。从郑福柏开始他就当这个市长了，西州经济一直这样不死不活的，说实话他做过很多尝试但都收效甚微，毕竟路子不对，努力白费，而这就是他的心病，不过最近他倒是开了窍，也找对了路子。穆书记已经告诉我舒胜现在最关心接下来西州经济如何发展，所以你就听到我一晚上都在和他谈这些了。不过好在我的想法基本和他一致，这就是我们的默契，有了这个默契我相信他一定会推荐我当市长的。毕竟市委书记是需要有一个能和他有相同思路的市长的，否则他的工作目标是实现不了的。”
陈永俪听得似懂非懂，就有点不耐烦地说：“切，你们当官的说话就喜欢云山雾罩的，我听着都费劲，只要他推荐你就行了，我得睡觉去了，你也别太熬久了！”
牛向荣苦笑着摇摇头，这女人真是单纯的可以。他还没见过哪个稍微有点地位的领导在处理工作和人际关系的时候会把话说的明明白白，也只有在那些刚进入体制的年轻人身上才能看到直率天真的表达方式。
存在即合理，这并不是以个人意志为转移的。之所以出现这种现象是有着深刻的原因，它本质上是一种官场语言艺术，是中国传统政治文化与人性需求在当代权力场域中的复杂映射，既有千年官僚制度的基因传承，也是权力生态下的人性自保机制，其根源至少有三个维度的解释。
首先这种语言艺术是文化基因的隐性编码。国人经过几千年传统文化的浸润，许多传统理念已经深入骨髓，成为一种强大的文化基因传承。
从儒家微言大义的思维范式来讲，子不语怪力乱神的隐喻传统，在《春秋》笔法中发展出一字寓褒贬的表达艺术。朱熹注《论语》时强调辞达而已矣，实则建构了士大夫言在此而意在彼的话语体系。明代内阁首辅申时行处理争国本事件时，便以天家事当自处之的暧昧表态，将政治危机消解于无形。
从法家与的辩证来看，韩非子事以密成，语以泄败的训诫，演化出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的权力博弈规则。清代军机处的制度，通过加密文书构建信息黑箱，这种信息垄断模式至今仍在某些决策过程中留有印记。
从道家大辩若讷的生存智慧来说，《道德经》知者不言，言者不知的悖论，在官场实践中异化为言多必失的避祸哲学。北宋苏轼惟愿孩儿愚且鲁，无灾无难到公卿的诗句，恰是士大夫在文字狱阴影下的生存策略写照。
其次这种语言艺术作为现今权力场域最为有效的生存算法，受到极大的推崇。中国的汉字语言艺术经过几千年的演变和进化，已然成为世界上最为复杂的一门语言，而这种复杂性却非常巧妙地被运用到官场中，成为官员的一种生存智慧。
这种语言艺术是一种责任稀释机制。研究研究酌情处理等模糊表述，实为建构决策迷雾的集体担责系统。明代内阁制度中，辅臣常以伏候圣裁将最终决定权推至御前，这种责任转嫁模式至今仍在官僚体系中运作。
这种语言艺术为权力寻租提供了信息空间。话语的模糊性制造信息差，形成权力租颈。清代等灰色收入体系，正是建立在制度性信息不对称基础上的利益输送网络，这种传统在当代演变为某些潜规则的通行密码。
这种语言艺术给官员们提供了进退裕如的弹性。原则上同意的经典表述，既可为执行偏差预留空间，又能为政策转向保留余地。这种语言弹性在改革开放初期摸着石头过河的实践中尤为显着，实为传统中庸之道的现代转型。
最后，这种语言艺术体现了传统和现实相冲突的困境中的文化变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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