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道身影如同被无形之手抛出的石子，在连绵的屋瓦之上急速划过。凌九霄只觉得耳边风声呼啸，眼前的景物模糊成一片流动的光带。他体内那股爆发的妖力仍在奔腾，带着一种灼热的、近乎狂暴的宣泄感，支撑着他以远超平时的速度亡命奔逃。
被他紧紧抓住手腕的白墨，如同没有重量般被他带着疾驰，月白袍服在夜风中猎猎作响。他并未挣扎，只是偶尔出声，声音依旧平稳，精准地报出下一个落点或需要规避的障碍。
“左转，第三间屋脊。”
“前方有巡夜卫兵，下掠。”
“右侧巷道，穿行。”
凌九霄几乎是本能地依言而行。他发现，在金瞳状态下，白墨的指令与他自己感知到的“最优路径”惊人地契合，甚至能预判到一些他未能立刻察觉的细微能量波动（可能是玄冥教布下的追踪印记或警戒结界）。
【这家伙……脑子是怎么长的？】 凌九霄内心震撼，但此刻无暇多想。
他能感觉到，眼底那燃烧的鎏金色正在缓慢褪去，如同潮水回落。随之而来的是一种强烈的虚弱感和灵魂被抽空般的疲惫。体内澎湃的妖力迅速衰减，重新被那无形的枷锁压制回丹田深处，只留下一片灼痛的空虚。
金色彻底褪去，恢复成原本的瞳色，但脸色苍白如纸，额头上布满细密的冷汗，呼吸急促而不稳。紧抓着白墨手腕的手指因为用力过度而微微颤抖。
“差……差不多了吧？”他喘着粗气，速度明显慢了下来，几乎是从一座矮楼的屋顶滚落下去，踉跄着落在一条漆黑无人的死胡同里。他靠住冰冷的墙壁，才勉强没有瘫软下去。
白墨随之轻盈落地，站稳后，先是看了一眼凌九霄的状态，然后目光迅速扫过这条隐蔽的胡同。
“暂时安全。此处能量场混乱，易于遮蔽。”
凌九霄（滑坐在地上，大口喘气，感觉全身骨头都在抗议）：“安……安全？你确定？那帮穿黑衣服的疯子会不会闻着味儿追过来？”
白墨（走到胡同口，指尖在空中勾勒，数个极其黯淡、结构复杂的隐匿符文无声无息地融入周围的墙壁和空气中）：“已布下三重干扰结界，可扭曲能量追踪与卜算探知。短时间内，他们无法定位。”
凌九霄（稍微松了口气，但随即又紧张起来，抬头瞪着白墨）：“短时间是多久？还有，刚才……刚才我那样子，你看到了吧？” 他指的是金瞳状态。
白墨（转身走回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那双深眸在黑暗中依旧清晰）：“观测数据已记录。九幽凰血脉初步觉醒迹象，能量层级跃升百分之四百二十，附带高位阶威压，对阴邪死气具有显着克制效果。持续时间：七息。副作用：能量透支，精神萎靡，伴有轻微经脉灼伤。”
凌九霄（听着他报菜名一样列出数据，气得差点背过气去）：“谁问你数据了？！我是说……那样子会不会引来更大的麻烦？还有，反噬呢？老子这次动用这么多妖力，寿元灯是不是又快灭了？！” 他赶紧内视己身。
这一看，他愣住了。
体内那盏寿元灯，虽然因为刚才的透支而光芒略显黯淡，灯焰跳动不如平时稳定，但……并没有像上次那样濒临熄灭！灯油的刻度，虽然感觉消耗了一些，但远没有到“三日”那般紧迫的程度！
【怎么回事？这次反噬轻了这么多？是因为……他？】 凌九霄猛地看向白墨，这才意识到，自己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没松开抓着他的手腕！
是因为生命共生契约？在契约连接下，他动用妖力的反噬被分担了？还是白墨身上那温暖的气息，一直在潜移默化地滋养着他，增强了他在反噬下的承受力？
白墨似乎看穿了他的疑惑，平静地解释道：“生命共生契约，在一定程度上平摊了能量暴动对生命本源的冲击。此外，我的能量场性质，对稳定你的血脉躁动有辅助效果。”
凌九霄（心情复杂地松开手，感觉那股支撑着他的温暖气息弱了一丝，虚弱感更明显了）：“……算你还有点用。” 他别扭地转过头，低声嘟囔，“不过刚才要不是为了救你，老子也不会……”
“嗯。”白墨应了一声，听不出情绪。他也在凌九霄旁边靠墙坐下，虽然姿势依旧端正，但凌九霄敏锐地察觉到，他的呼吸频率比平时稍微快了一丝丝，脸色也更白了一点。
【痛感共鸣？还是他维持结界也消耗很大？】 凌九霄心里嘀咕。他想起刚才自己徒手抓灭阴影利刃时，手掌传来的钻心疼痛。莫非……白墨也感受到了？
胡同里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两人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凌九霄盘着核桃，试图平复体内残余的躁动和虚弱。他回想起刚才金瞳状态下的感觉，那种力量充盈、俯瞰众生的感觉……确实令人迷醉，但也无比陌生和危险。他感觉自己差点被那股源自血脉的本能吞噬。
“喂，”他忍不住开口，打破沉默，“我那金眼睛……以后会不会控制不住，突然冒出来？”
白墨（闭目调息，闻言睁开眼）：“取决于你的情绪控制与血脉融合程度。初步觉醒阶段，情绪剧烈波动或遭遇致命威胁时，极易失控。”
凌九霄（哀叹一声）：“也就是说，老子现在是个不定时的人形自走金光灯？还得时刻保持心态平和？” 他觉得这比让他天天喝清粥还难。
“可进行针对性训练，提升控制力。”白墨补充道。
凌九霄（眼睛一亮）：“训练？怎么训练？有速成班吗？包教包会那种？”
白墨（看着他）：“需系统学习能量引导与心神凝练法门。我可提供基础指导。”
凌九霄（狐疑地看着他）：“你教？收费吗？贵不贵？能不能从我的‘观测津贴’里扣？”
白墨（沉默了一下）：“……此项可纳入观测项目，无需额外费用。”
凌九霄（满意地点头）：“这还差不多。”
又休息了片刻，凌九霄感觉体力恢复了一些。他撑着墙壁站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灰。
“接下来怎么办？你那小院肯定回不去了吧？玄冥教肯定在那儿蹲着呢。”
白墨也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袍：“需寻找新的临时据点。我知道几个备用的安全屋。”
凌九霄（挑眉）：“安全屋？白大人，您这准备挺充分啊？是不是经常被人追杀？”
白墨（没有回答，只是迈步向胡同外走去）：“跟我来。”
凌九霄赶紧跟上，重新进入“三步续命区”。他看着白墨挺拔却莫名透着一丝孤寂的背影，心里那点关于生死簿、bUG、执行令的恐惧和疑惑，又被勾了起来。
这家伙，身上到底藏着多少秘密？
而自己，这个所谓的“bUG”，和他绑在一起，未来究竟会走向何方？
夜色依旧深沉，京城的某个角落，新的暗流或许正在酝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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