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的微光尚未完全驱散夜的寒意，魔王的据点却早已苏醒。一种新的“秩序”正在这片曾经的混乱之地生根发芽，而这秩序的催化剂，却是一套极其不正经的“系统”。
“叮咚！每日任务刷新！”费舍尔叉着腰，站在一个临时垒起的木箱上，对着下面一群睡眼惺忪、歪歪扭扭站着的哥布林和少数几个猪头人吆喝着，“今日主打：‘为建设添砖加瓦’！搬运标准石材十块，奖励：双倍早餐肉汤，外加‘最强力工’限定徽章一枚！先到先得，手慢无啊！”
他脑内的“系统”界面只有他自己能看见，但这并不妨碍他将其外在化为一种咋咋呼呼的管理风格。几个哥布林听到“双倍肉汤”，耳朵立刻竖了起来，嗷嗷叫着冲向石料堆。
“每周任务：‘清扫者的荣耀’！清理东南区第七号残骸堆积点，奖励：优先选择战利品护甲一件，贡献点+50！贡献点可兑换霍布斯大师特调药剂（效果随机）或额外休息时间！”
猪头人们哼哧着，对护甲兴趣不大，但“霍布斯大师特调”几个字让他们浑浊的眼睛亮了起来——虽然上次喝了拉肚子，但力气确实变大了一点。
甚至还有成就系统：“第一个被艾丽西亚教官训晕的勇士”、“连续三天巡逻零失误”、“噗噜噗噜的亲密伙伴（未被溶解）”……各种稀奇古怪的称号被费舍尔煞有介事地颁发出去，居然意外地激发了这些低等魔物的好胜心。一套由网络游戏梗和生存压力混合而成的诡异管理体系，竟显得卓有成效。
Nova平静地观测着这一切，向魔王汇报：“费舍尔单位的管理模式虽不符合任何已知管理学模型，但基层单位效率提升17.3%，士气波动指数趋于稳定。结论：有效。”
魔王的目光掠过热火朝天的“任务现场”，未做评论，只是将“费舍尔管理模型”作为一个新的观测项目录入数据库。效率提升是可观测的事实，其背后的心理机制，同样是有价值的数据。
然而，这份由费舍尔撑起来的“和谐”，在训练场上被击得粉碎。
艾丽西亚·刃歌站在空地中央，纳米银铠冰冷依旧。她面前，是二十个被费舍尔“系统”激励、挑选出来的“精锐”哥布林和五个猪头人，试图演练一个最简单的人类步兵方阵。
“盾！举高！肩并拢！脚步齐！”她的声音透过面具，带着压抑不住的火气，“不是让你们挤成一团！保持阵型！猪头人！控制你们的蛮力！顶到前面的哥布林了！”
混乱不堪。哥布林们瘦小的身体根本无法稳定持有对人类来说都算沉重的塔盾，挤在一起东倒西歪。猪头人则完全无法理解“缓步推进”的概念，听到“前进”就本能地想发起猪突，瞬间将脆弱的阵型冲得七零八落。一个哥布林被撞得飞出来，差点砸到旁边观摩的费舍尔。
“噗——”费舍尔赶紧捂住嘴，但肩膀抖得厉害，“大姐头，你这有点强‘人’所难了啊。你让哈士奇和边牧一起走正步，这不成心难为人嘛？”
艾丽西亚猛地转头，冰冷的目光几乎要穿透面具：“你说什么？”
“呃，我是说，”费舍尔缩了缩脖子，但嘴贱的毛病改不了，“因材施教啊教官！你让他们摆方阵，不如让他们练潜行、扔石头、打闷棍！或者让猪头人兄弟当前排，哥布林在后面丢玩意儿，简单粗暴！”
“战场不是儿戏！没有纪律的军队只是一盘散沙！”艾丽西亚握紧了剑柄，过去的训练和荣誉感在灼烧着她。她试图将过去的烙印强行植入这些混乱的造物中，却遭遇了彻底的失败。
“但他们不是人类军队！”费舍尔也稍微认真了点，“他们的‘沙’有他们的粘合方式。你看他们打架的时候，阴险着呢！你得用他们的方式思考。”
艾丽西亚沉默了。她看着眼前这群混乱、猥琐却又在努力理解她命令的生物，再看向费舍尔——这个用搞笑方式却真正管理着他们的家伙。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和清醒感同时袭来。
她深吸一口气，声音低沉了下去：“……散开。重新编组。猪头人，你们五个，为一队，练习正面冲击，目标是撞碎前方那棵标记的树。哥布林，分成四组，练习依托障碍物投掷短矛和设置陷阱。”
命令变了。不再是人类的标准，而是基于他们本身特质的指令。
一瞬间，空气中的紧绷感消失了。猪头人发出兴奋的哼哧，嗷嗷叫着冲向那棵倒霉的树。哥布林们则如蒙大赦，灵活地窜到各种掩体后，拿出他们藏着的各种“宝贝”，开始琢磨怎么阴人。
训练场依旧嘈杂，却忽然有了一种奇异的、生机勃勃的“秩序”。艾丽西亚站在原地，看着这混乱却有效的场面，默然不语。她在亲手打碎自己过去的影子，并摸索着塑造一种全新的、属于这里的东西。这个过程痛苦而缓慢，但已然开始。
同一时刻，霍布斯的实验室里飘出一股诡异的甜香，中间还夹杂着一丝焦糊味。
“成功了！我就知道‘月光苔’的提取物可以作为稳定剂！”霍布斯兴奋地看着坩埚里一块微微发着莹绿色光芒的“能量蛋糕·改”，“能量密度提升了20%，副作用……呃……”
他话音未落，旁边一个自愿（被双倍奖励诱惑）试吃的哥布林突然开始剧烈地打嗝。每一个嗝打出，都喷出一小股不同颜色的烟雾，分别是烤猪蹄、烂苹果和……臭袜子的味道。
实验室里顿时弥漫开一股难以言喻的复合型气味。
霍布斯尴尬地推了推眼镜：“……看来中和反应产生了某种挥发性气味副产物。小问题，只是小问题……需要调整一下‘夜光蝙蝠唾液’的剂量……”
Nova的声音在实验室响起，一如既往的平静：“霍布斯-灵心单位，请注意通风。该气味分子可能降低周边单位工作效率0.5%。建议下次实验在隔离区域进行。”
据点就在这般的混乱、磨合、试验与一点点进步中运转着。费舍尔的“系统”维系着底层的运转，艾丽西亚在痛苦中摸索着新的道路，霍布斯在一次次爆炸和异味中推进着后勤科技。
堡垒在一天天变得坚固，内部的线条却依旧脆弱而混乱。但一种基于现实需求的、粗糙的平衡，正在逐渐形成。它不堪一击，却又是通往真正“秩序”的必经之路。
夕阳再次落下，将所有人的影子拉得很长。费舍看着哥布林们炫耀着今天赚到的“贡献点”，艾丽西亚独自擦拭着她的剑，霍布斯皱着眉头记录实验数据。
据点之外，森林寂静依旧，但那寂静深处，似乎有更多的眼睛，在窥探着这片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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