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朱鸣便已起身再次前往寿州。
朱鸣借着晨雾的掩护，再次潜到离寿州城门不远的灌木丛中观察寿州的守备。
晨光中的寿州城更显威严，青黑色的城墙像是被朝阳镀上一层金边。
垛口后的士兵换了岗，新上岗的队伍精神抖擞，铠甲摩擦声、口令声清晰可闻。
城门已完全打开，但寿州城的守备却比夜里更加森严——
不仅盘查的士兵多了一倍，还增设了木栅栏，设立了关卡。
进城者需挨个登记姓名、籍贯、事由，连商队的货物都要开箱查验。
“动作快点！磨蹭什么！”
一个络腮胡天魔军官踹了一脚迟迟拿不出路引的农夫，唾沫星子喷了对方一脸。
“最近明教妖人闹得凶，连楚州的据点都敢扩到寿州边上了。”
“上头下了死命令，任何可疑人等都不许放过！”
另一个士兵接话，声音压得低了些。
“听说前天扬州那边，明教的人一夜之间端了三个税卡，杀了十几个税吏。”
“现在将军正调兵去清剿呢，咱们这儿能不严吗？”
朱鸣听到这里，心头一动——
明教势力果然在扩张，彭莹玉说寿州有明教的势力，看来不假。
但眼下这守备，别说混进城，怕是连靠近城门都容易被盘查。
她看了眼渐渐散去的晨雾，知道再等下去只会增加暴露的风险，于是当机立断离开了这里。
朱鸣决定先去寿州旁边的八公山附近转一转。
第一可以找些吃的，第二说不定可以遇见这附近的红巾军和明教人士。
八公山离寿州城不过十里，山势不算险峻，却林木茂密。
朱鸣沿着山间小径往里走，白莲圣体让她对草木的感知变得格外敏锐。
朱鸣很快就发现了几株结着野果的灌木，果实虽小，却酸甜多汁，足够充饥。
越往山深处走，草木越发杂乱，看得出来这里人迹罕至。
地上偶尔能看到裸露的岩石，石缝里嵌着些锈迹斑斑的碎片。
朱鸣弯腰捡起一块，发现是半片残破的铠甲，边缘还沾着早已发黑的血迹。
再往前走，断戟、残剑、甚至散落的骷髅头渐渐多了起来，
空气中仿佛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气，即使过了千百年，仍未完全消散。
“这里就是淝水之战的古战场吗？”
朱鸣停下脚步，望着眼前这片荒凉的山坡，脑海中闪过“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典故。
当年苻坚的百万大军，就是在这片土地上溃不成军，留下了千古笑谈。
她下意识地闭上眼，白莲圣体突然微微发热，眉心的莲花印记也隐隐发烫。
刹那间，朱鸣耳边仿佛响起了震天的呐喊、战马的嘶鸣、兵刃碰撞的铿锵声……
朱鸣眼前似乎闪过无数士兵冲锋的身影。
甲胄鲜明的晋军、惊慌逃窜的前秦军、漫天飞舞的箭雨……
那些残留的血气与战意，竟透过时光的缝隙，被她的圣体捕捉到了。
“原来‘草木皆兵’，不是虚言。”
朱鸣睁开眼，心中感慨万千。
战场的肃杀之气，竟能让千百年后的人仍心生战栗。
她定了定神，继续往山深处走，找了个地方休息了一会，恢复了体力。
休息完毕，朱鸣决定去淝水边看看，既能补充水源，也能观察一下通往寿州的水路。
她顺着山坡往下走，没过多久，便听到了潺潺的水声。
朱鸣走到岸边，准备弯腰给水壶打水。
突然，朱鸣听到上游传来兵器碰撞的脆响，还夹杂着怒喝与惨叫。
她眼神一凛，迅速躲到一块巨石后，探头望去——
只见上游不远处的河滩上，几名头裹红巾的汉子正与十几个天魔军厮杀。
红巾军显然寡不敌众，已有几人受伤倒地，剩下的也个个带伤，却仍死战不退。
天魔军那边则仗着人多，步步紧逼，为首的军官得意洋洋，狞笑道：
“明教妖人，还不快束手就擒！拿下你们，老子就能升官发财了！”
“休想！”
一个红巾军汉子怒吼着挥刀砍去，却被对方用矛挡开。
那红巾军汉子后背露出破绽，被另一个天魔军一刀划中，鲜血直流。
朱鸣心中一动——这些红巾军，难道是彭莹玉说的明教分舵的人？
眼看红巾军就要全军覆没，朱鸣不再犹豫，决定出手相助。
朱鸣身形一闪，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手中短刀在阳光下划出一道寒光。
“铛！”
一声脆响，朱鸣格挡开了天魔军的武器，朱鸣从侧面一脚踹中天魔军士兵腰侧。
那天魔军士兵手里的刀脱手飞出，整个人踉跄着跌进水里。
“谁？！”
天魔军军官大惊，转头看向突然出现的朱鸣。
天魔军军官见她只是个穿着粗布衣衫的年轻姑娘，眼中闪过一丝不屑。
“哪来的野丫头，敢管爷爷的事？”
朱鸣没答话，将刀反手一挥，又格开了一个天魔军刺来的长矛，同时对红巾军喊道：
“你们还能动的，跟我一起打！”
红巾军们见状，像是注入了新的力量，纷纷振作起来。
朱鸣的身法极快，圣体赋予的速度与力量远超常人，她不与天魔军硬拼，专找破绽下手。
朱鸣或踢腿，或出刀，每一次出手都精准狠辣，转眼就放倒了三个天魔军。
天魔军被这突然杀出的姑娘打乱了阵脚，原本的优势瞬间荡然无存。
那军官又惊又怒，亲自提刀冲了上来。
“小贱人，你找死！”
朱鸣眼神一冷，不退反进，身形灵活得像条鱼，巧妙避开了对方的刀锋。
朱鸣闪避的同时手腕一翻，短刀精准地刺入了军官握刀的手腕。
“啊！”
军官惨叫一声，长刀落地。
朱鸣顺势一脚将他踹倒，将刀抵在他脖颈上：“降不降？”
军官看着地上同伴的尸体，感到不寒而栗。
他又看了看周围虎视眈眈的红巾军和眼前这姑娘冰冷的眼神，终于瘫软下来。
“降……我降……”
剩下的几个天魔军见头领被擒，顿时没了斗志。
有的天魔军扔下兵器跪地求饶，有的则想趁机逃跑，却被红巾军追上砍倒。
片刻后，厮杀声停了。
河滩上只剩下喘息的红巾军、跪地的俘虏，还有几具天魔军的尸体。
一个胸口带伤的红巾军汉子拄着刀走到朱鸣面前，连连拱手道谢。
“多谢姑娘出手相救！”
“在下是明教淝水分舵的吴前，敢问姑娘高姓大名？”
朱鸣收回抵在军官脖颈上的短刀，回答道：
“举手之劳，不必客气。你们叫我小花就好。”
吴前闻言，又拱手道：
“小花姑娘，多谢你今日救命之恩。”
“若不是你来得及时，我们这些人怕是都要折在这里了。”
吴前捂着胸口的伤口，眉头紧锁。
“实不相瞒，我是明教淝水分舵的舵主，在这里组织流民抗击天魔军。”
“这些年一直带着弟兄们在八公山、淝水一带打游击，专截天魔军的粮草，给他们添些麻烦。”
他看了眼地上的俘虏，又望了眼寿州城，语气沉了几分：
“但这半个月来，天魔军突然往寿州增了两千精兵，不光守城严了，还进山清剿了三次。”
“近来这里的天魔军加强了守备，我们折了不少弟兄，连藏在山洞里的粮草都被搜走了。”
“总舵主昨天传信来，说这一带已不宜久留。”
“他让我们今夜就转移，往东南的濠州方向撤，跟大部队汇合。”
吴前转向朱鸣，眼神诚恳：
“小花姑娘，我看你也是独行，可得注意安全。”
“这寿州周边越来越危险，天魔军搜山越来越勤，你还是尽快离开吧。”
“若往西北走，过了陈州，就是淮阳一带，我建议你可以前往淮阳地区。”
“淮阳那边天魔军的兵力弱些，还有我们明教的几个联络点，或许能帮衬你一把。”
朱鸣听后，心中一动。
淮阳……
那里是中州腹地，离元末起义的核心区域更近，确实比在寿州周边打转更有利。
她拱手道：“多谢吴大哥指点，我记下了。”
吴六咧嘴一笑，露出几分江湖人的豪爽：
“姑娘客气啥！都是反天魔的同道，该互相照应。”
“现在我们得赶紧把这些俘虏押回据点，处理完就转移，就不跟姑娘多聊了。”
吴六转头，对弟兄吩咐道：
“弟兄们，把俘虏捆结实了，带上家伙，我们走！”
几个红巾军应声动手，将跪地的天魔军俘虏用藤蔓捆住，推搡着往山林深处走去。
吴六最后看了朱鸣一眼，抱拳：
“姑娘保重，后会有期！”
“吴大哥保重。”朱鸣也拱手回礼。
看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在树林里，朱鸣转身望向西北方。
淝水的水流依旧湍急，阳光透过树叶洒在河滩上，映出斑驳的光影。
朱鸣深吸一口气，迈开脚步，沿着淝水北岸的小路，朝着西北方向走去。
前路或许仍有艰险，但每一步都离她那个“扫清污浊、建立太平”的目标更近了些。
淮阳，我来了。
中州之地的景象，又将会是怎样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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