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源会所坐落在城郊的栖凤山腰,被层层竹林环抱,飞檐翘角的中式建筑若隐若现。暮色渐浓,山间升起薄雾,给这座私人会所平添几分神秘。
方菊芳的黑色轿车沿着盘山道缓缓上行。她今日特意穿了件墨绿色缎面旗袍,外罩米白色羊绒开衫,显得雍容而不失庄重。手指轻轻抚过腕上的玉镯,那里镶嵌着一个微型定位器。
方局长,会所内我们的人已经就位。副驾驶座上的女警官低声道,一旦有异常情况,我们会立即采取行动。
方菊芳微微颔首,目光投向窗外。竹林在晚风中沙沙作响,仿佛暗藏杀机。
在见过林晓雪后的那个晚上,方菊芳独自在书房坐了很久。窗外月色朦胧,她的内心却如明镜般清澈。王新军的身世之谜已经解开,这个秘密的重量足以改变很多人的命运。她没有犹豫,拿起加密手机,拨通了周春才的私人号码。
周书记,我有重要情况需要当面汇报。她的声音平静中带着决然。
两小时后,一辆黑色轿车悄无声息地驶入省委招待所后院。周春才已经在套房内等候,陪同的还有省公安厅技术侦查总队的负责人。
菊芳同志,你说有重大发现?周春才神色凝重。方菊芳将录音笔放在桌上:这是今天下午我与林晓雪的谈话录音。王新军的生父,是李建忠。
房间里一片寂静,只能听到录音笔里林晓雪哽咽的声音。当听到李建忠三个字时,周春才的眉头紧紧锁起。
这个情况确实很严重。李建忠曾经是一名彻头彻尾的腐败分子,后来又勾结海外,做非法交易。我们一直没有确凿证据,所以他也一直逍遥法外。李建忠这件事涉及面太广。而且而且李正廉很可能知情,并且一直在掩盖真相。
方菊芳想了想,周书记,我请求组织保护。我担心李正廉知道我已经掌握这个秘密后,会采取极端手段。
周春才与旁边的技侦负责人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郑重地点了点头:你的担心不无道理。从现在开始,省纪委会对你实施二十四小时保护。
技侦负责人取出一个精致的胸针:方局长,这是最新型的定位和录音设备。请随时佩戴,我们会通过卫星实时监控您的位置和安全状况。
方菊芳接过胸针,别在衣领上,动作从容不迫。她知道,从这一刻起,自己已经成为了这场博弈中最重要的棋子。
还有这个。技侦负责人又递给她一支钢笔,紧急情况下,按下笔帽顶端的按钮,我们会立即采取行动。
周春才站起身,严肃地说:菊芳同志,你要特别注意安全。李正廉在公安系统也有不少关系,我们的行动必须绝对保密。
我明白。方菊芳点点头,周书记,我建议暂时不要打草惊蛇。我想看看,李正廉接下来会有什么动作。
就在方菊芳接受保护的第二天,李正廉果然有了新动向。方菊芳的手机响起,来电显示是李正廉的秘书。
方女士,李副市长想约您见面谈谈,关于方二军的事情。
方菊芳对着衣领上的麦克风轻声说:告诉李副市长,我很乐意见面。
挂断电话后,她立即通过加密设备向监控小组汇报:目标已经上钩,请求部署监控。
听雨轩包间内,檀香袅袅。两位身着中山装的中年男子早已等候多时。较胖的那位是金承业,圆脸上总挂着笑意,眼睛却锐利如鹰。较瘦的是缪元甫,戴着一副金丝眼镜,看似文质彬彬,实则城府极深。
方局长大驾光临,蓬荜生辉啊。金承业起身相迎,热情地伸出手。
方菊芳浅笑回礼:金总、缪主任也在这里,久违了。
三人分宾主落座。缪元甫慢条斯理地烫着茶具:这是今年新采的明前龙井,请方局长品一品。
方菊芳接过茶杯,却不饮用:二位都是大忙人,今日特意约我这个闲人,想必不只是为了品茶吧?
金承业呵呵一笑:方局长快人快语。我们都是老熟人,用不着遮遮掩掩,那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关于对李副市长的一些传闻和引起的社会不良影响,我们希望方局长和你们的家族能够适可而止。
方菊芳挑眉,不太明白金总的意思。李副市长传闻和不良影响跟我关系大吗?
缪元甫推了推眼镜:方局长,官场上的事讲究个进退有度。李副市长已经答应尽快释放令郎,现在马上就要恢复方振富局长的工作。你们方家见好就收,岂不是两全其美?
“见好就收、两全其美?”方菊芳轻轻转动着茶杯:请问我见到什么好了,这个两全其美的美到底在哪里呢?
金承业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方局长,你要知道,在省城这一亩三分地上,李家人经营了三代人。方振富现在只不过是个副厅级,就是我这个正厅级干部也要敬李家人八九分。如果真要撕破脸,恐怕对谁都没有好处。
是吗?方菊芳冷笑,那我倒要看看,是李家的根基深,还是党纪国法重。
包间内的气氛骤然紧张。就在这时,屏风后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
好一个党纪国法!
李正廉缓步从屏风后走出。他今日穿着深灰色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但眼下的乌青暴露了他的疲惫。
李副市长好雅兴,喜欢在屏风后听人谈话。方菊芳语带讥讽。
李正廉在主位坐下,目光如炬:方菊芳我给过你机会。让你儿子回家,让你丈夫复职,你还要怎样?
我要真相!方菊芳直视着他的眼睛,我要林晓雪沉冤得雪,要王新军认祖归宗,要艳丽不再收你们的精神捆绑!
李正廉猛地拍案而起:你非要逼得鱼死网破?
是你们李家逼人在先!方菊芳毫不退让,为了掩盖李建忠的丑事,你们毁了林晓雪一生,让王新军成了没爹没娘的孩子,现在还要对我方家赶尽杀绝!
金承业急忙打圆场:都消消气,有话好说嘛!
没什么好说的!李正廉死死盯着方菊芳,我最后问你一次,要怎样才肯罢手?
方菊芳缓缓站起身:除非李建忠亲自出面,给所有受害人一个交代!
包间内一片死寂。突然里间的门帘被掀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在秘书搀扶下走了出来。正是原地委书记李建忠。虽然年过七旬,李建忠依然腰板挺直,目光锐利。他穿着老式中山装,手持紫檀木拐杖,不怒自威。
老领导!老书记!金承业和缪元甫慌忙起身。
李建忠在主位坐下,缓缓扫视全场,最后目光落在方菊芳身上:菊芳,多年不见你还是这么漂亮,还是那么水灵,也还是这般伶牙俐齿。
方菊芳看到了李建忠,过去的耻辱记忆一下子灌满了脑海,但是她毕竟是来解决问题的,因此强压住了心头的愤怒,微微地躬了躬身:李书记,若非迫不得已,也不想惊动您!
李建忠长叹一声:关于林晓雪的事,是我对不起她。我实话告诉你,没错,林晓雪生的那个孩子是我的,好像是你的公公方秉忠老局长给孩子取名叫王新军,这个名字好。新军,就是新生的力量。菊芳,我一直也非常喜欢你的,你一点也不显着老,还是像我第一次见到你那样楚楚动人。所以呢看见你很亲,也愿意和你说实话。菊芳,我劝你还是收手吧,目前这件事牵扯太多,不是你想象中那么简单。
我必须知道事情的真相。方菊芳坚持道。
知道事情的真相?李建忠苦笑,有这个必要吗?如果有这个必要我告诉你也行,谁让我喜欢你,现在看到你还动心呢!这件事情的真相就是,当年是我酒后失德,和林晓雪在一起睡了,犯了错误,后来就有了这个孩子了。但林晓雪嫁给赵卫国是她自愿的。后来跟祖兵山、王振明有什么事情我就不清楚了,我也给了她一些补偿,也承诺过她会照顾他们的孩子。这就是这个事情的真相。再明白不过了,你都听了,现在满意了吧?
满意?方菊芳冷笑,你这是在犯罪,知道吗?
李建忠的脸色变得难看:那你要我怎样?以死谢罪?我曾经是一个地区行署的专员,贵为地委书记,堂堂的正地市级干部,给国家和老百姓做了多少贡献,数都数不清。看见一个漂亮女人亲一亲、玩一玩,怎么了?那还叫个事?可是后来遇到了小人整我,硬要撤我的职判我的刑。我认了,可是现在我不照样还是海外基金会的大佬,照样财源广进,孩子照样拥有高等权力吗?!
方菊芳冷笑道:“你不觉得你现在的权和利又有多么的肮脏吗?”
“哈哈哈!”李建忠笑了,“你说得没有一点错,混官场谁敢理直气壮地说自己清白?你的公公方秉忠清白吗?要不是你陪我睡了几天,他现在连小县城的交通局副局长都难保。你丈夫方振富怎么当的现在的局长的,如果不是我当年到你们那个小县城找他看过病,现在他还不是一个小地方的破医生!还有你菊芳,你现在也是一个区的小局长了,你好好想一想,你的这个局长难道是好来的吗?”
李建忠!方菊芳厉声打断,你不要信口开河,胡说八道!
好了,不说这个了!李建忠缓缓道,“菊芳,我就很欣赏你的胆识。但你要明白,在官场上有些事可以做不可以说。今天我把话放在这里,新军是我和林晓雪的孩子,我必须负责,那个艳丽其实是你丈夫方振富和赵印堂的女儿赵卫红的孩子,本来没有我们什么事,但是既然新军这个孩子糊里糊涂的姓了王,随了王振明,而那个小女孩艳丽也随着王振明姓了王,都把王振明做成名义上的父亲了,那我就要为他们两个孩子共同设一个账户,会把一些钱一笔一笔地转过去,总而言之这是好事,行善积德。而且我还负责到底,难道有问题吗?”
方菊芳正要反驳,李建忠突然剧烈咳嗽起来,秘书急忙递上药瓶。这个曾经叱咤风云的老人,此刻显得格外脆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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