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小旅馆休整了一天后，众人的体力基本恢复。吴邪虽然对“三叔”的不告而别依旧心存芥蒂，但在陈龙的安抚和胖子插科打诨下，情绪也稳定了不少。当务之急，是确定接下来的行程。
“直接回杭州？”胖子一边扒拉着碗里的海鲜面，一边含糊地问道，“胖爷我得回去好好补补，这西沙一趟，掉了好几斤肉。”
吴邪点了点头：“嗯，先回杭州。长白山不是小事，我们需要准备的东西很多，也得查查资料。三叔……他说会联系我们，应该会在杭州等我们吧？”他说到最后，语气有些不确定，看向陈龙。
陈龙沉吟道：“他既然说了会来找我们，应该会的。我们先回杭州做准备是对的。”他没有点破解连环可能并非直接回杭州，但这并不影响他们自己的计划。
张起灵安静地坐在一旁，吃着东西，对于去哪里，他没有任何意见，似乎只要跟着这几个人就行。他的记忆虽然没有恢复，但那种本能的警惕和对陈龙隐约的依赖感，让他选择留在队伍中。
确定了目的地，接下来就是交通方式。他们现在所处的沿海小城距离杭州不算近，陆路辗转需要时间。
“坐船吧。”吴邪提议道，“这边有客轮直接去上海，再从上海转车回杭州快一些。而且……坐船能让我缓缓，实在不想马上坐车颠簸。”经历了海底墓的惊魂，他对密闭的汽车车厢有些心理阴影。
胖子对此没有异议，他也觉得在船上能更自在些。
然而，就在吴邪准备去购买船票，并查看航线时，一直沉默的陈龙却突然开口了。
“等等。”陈龙叫住了吴邪，他的眉头微蹙，似乎在感知着什么。
“怎么了？”吴邪和胖子都看向他。连张起灵也抬起了头，淡漠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关注。
陈龙走到窗边，目光投向远处蔚蓝的海平面，他的眼神没有焦点，仿佛在“看”着某种无形的东西。过了片刻，他转过身，语气肯定地说道：“如果我们坐船回去，建议避开常规航线中经过‘黑水沟’的那一段海域。”
“黑水沟？”吴邪和胖子对视一眼，都没听说过这个地名。张起灵眼中也掠过一丝茫然。
陈龙解释道：“这是我感知到的……一个区域的称呼。并非官方地名，而是……某种能量场或者异常现象聚集区域的代称。就在这片海域东北方向，大约一天航程的地方。”
他组织着语言，尽量用他们能理解的方式描述：“那片海域的水流、磁场都非常混乱，而且……弥漫着一种很奇怪的‘死寂’气息。不是尸气，也不是我们之前遇到的阴邪之气，更像是一种……能将一切生机和信号都吞噬掉的‘虚无’场域。船只经过那里，很容易迷失方向，仪器失灵，甚至……据说有些船进去后就再也没出来过，连求救信号都发不出。”
陈龙的描述让吴邪和胖子背后升起一股寒意。他们见识过陈龙感知的准确性，在西沙海底墓，正是凭借这种能力多次化险为夷。
“你确定？客轮公司的航线应该都是规划好的安全路线吧？”吴邪还是有些疑虑。
陈龙摇了摇头：“常规的海洋危险，比如暗礁、风暴，航线会避开。但这种涉及能量场和磁异常的‘区域’，现代科技未必能完全探测清楚，或者即使知道，也因为其并非持续显现而被忽略。我的感知不会错，那片‘黑水沟’的气息非常诡异，最好不要靠近。”
他顿了顿，补充道：“我们可以选择偏南一些的航线，虽然可能多花半天时间，但更稳妥。”
胖子咂咂嘴：“听陈龙的没错！胖爷我可不想在海上再出什么幺蛾子了。绕点路就绕点路，安全第一！”
吴邪想了想，也点头同意。经历了这么多，他对陈龙的判断有着极高的信任度。他立刻去查阅客轮航线，果然发现最快的航线会经过一片官方标注为“水文情况复杂，偶有异常磁扰”的区域，位置与陈龙描述的“黑水沟”大致吻合。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另一条偏南、航行时间稍长的航线。
张起灵自始至终没有说话，但在陈龙描述“黑水沟”时，他放在膝盖上的手指几不可查地动了一下，似乎对这个名字或者那种“虚无死寂”的气息，有某种极其模糊的、源自记忆深处的反应，但那感觉稍纵即逝，无法捕捉。
事情就这样定了下来。第二天上午，四人登上了返回上海的客轮。这是一艘中型客轮，设施还算齐全。他们订了两个相邻的舱房，吴邪和胖子一间，陈龙和张起灵一间。
客轮缓缓驶离港口，海风拂面，带着咸湿的气息。站在甲板上，看着逐渐远去的海岸线，西沙发生的一切仿佛是一场惊心动魄的梦。但身上尚未完全消退的疲惫感，以及彼此间更加深厚的信任和默契，都提醒着他们那并非梦境。
航程初期十分顺利。天空湛蓝，海面平静，海鸥追逐着船尾的浪花。胖子很快就和船上的厨师混熟了，时不时能弄点新鲜水果回来。吴邪拿着笔记本，试图将西沙的经历记录下来，但每每下笔，都觉得言语难以描述其诡谲之万一。张起灵大部分时间都待在舱房里或安静的角落，望着大海出神，似乎在努力整理脑海中那些混乱的碎片。陈龙则抓紧时间调息，恢复过度消耗的心神和血脉之力，同时也在默默熟悉着这片海洋的气息。
按照修改后的航线，客轮一直沿着偏南的方向航行，避开了陈龙感知中的“黑水沟”区域。头两天风平浪静，直到第三天傍晚。
夕阳将海面染成一片瑰丽的金红色，但天际尽头，却有一片铅灰色的乌云正在缓缓汇聚，预示着夜晚可能不会那么平静。
陈龙站在甲板栏杆旁，眉头微微皱起。他并非担心那片乌云带来的风雨，而是隐隐感觉到，在客轮侧前方很远的地方，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靠近。那东西散发出的气息……非常奇怪，冰冷、空洞，带着一种不属于阳世的死寂，与这片生机勃勃的海洋格格不入。
那种感觉，与他之前感知到的“黑水沟”的“虚无”不同，更像是一种……凝聚的、移动着的“空洞”。
他不动声色地回到舱房，对正在闭目养神的张起灵低声道：“有点不对劲。”
张起灵立刻睁开了眼睛，看向陈龙，虽然没有问话，但眼神已经表达了询问。
“前面好像有东西过来了，”陈龙沉声道，“气息很不对劲……不像活物。”
就在这时，客轮上的广播突然响了起来，打破了黄昏的宁静，语气带着一丝惊疑不定：
“各位乘客请注意，各位乘客请注意！前方发现不明船只……信号无响应，正在向我方靠近……重复，前方发现不明船只，正在靠近！”
甲板上顿时响起了一阵骚动，不少乘客都好奇地涌到栏杆边向前张望。
吴邪和胖子也从舱房里跑了出来，找到陈龙和张起灵。
“怎么回事？什么不明船只？”吴邪紧张地问道。
陈龙的目光已经投向了远方的海平面，在那夕阳余晖与阴沉乌云的交界处，一个模糊的、如同幽灵般的黑色船影，正静静地、以一种不自然的速度，朝着客轮的方向飘来。
他深吸一口气，感受着那船影散发出的、毫无生命波动的冰冷死寂之气，缓缓说道：
“是‘鬼船’。上面……没有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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