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老周发完消息的第三天,我没等到事务所的处分通知,却等到了林晚的电话。电话里她的声音像浸了蜜的,带着点雀跃的颤音:“阿箭,书展的门票我拿到啦!张先生昨天送过来的,他说还有事去不了,让我们好好玩。”
我捏着手机走到窗边,看着楼下卖早餐的阿姨正给学生递豆浆,阳光把空气里的尘埃照得纤毫毕现。“好啊,”我笑着回应,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风衣口袋里的会员卡,“明天几点?我去接你。”
“不用啦,我们在书展门口见吧,九点怎么样?”她顿了顿,又补充道,“对了,你喜欢看什么类型的书?我可以帮你留意一下。”
“只要是你推荐的,我都喜欢。”话一出口,我自己都愣了一下——这话说得太直白,像没裹糖纸的硬糖,带着点笨拙的甜。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然后传来林晚轻轻的笑声,像风吹过书页的沙沙声:“那明天见。”
挂了电话,我盯着手机屏幕上“林晚”两个字,突然想起老陈那天在咖啡馆说的话。他说“爱情是自然而然发生的”,以前我总觉得这是骗小孩的童话,直到遇见林晚,才明白有些心动真的像春天的草,不知不觉就漫过了心底。
第二天早上八点半,我提前到了书展门口。广场上已经挤满了人,大多是抱着书的学生和牵着孩子的家长。我站在约定的路灯下,手里攥着两颗草莓糖——一颗给林晚,一颗给自己。风有点大,我把风衣的领子竖起来,目光在人群里搜索着那个熟悉的身影。
“阿箭!”
我回头,看见林晚正从地铁口跑过来。她穿着一件米白色的针织外套,背着一个帆布包,头发扎成了低马尾,发梢随着跑步的动作轻轻晃动。跑到我面前时,她有点喘,脸颊泛红,像熟透的桃子。
“对不起,我来晚了。”她从包里拿出纸巾擦了擦额头的汗,“今天地铁人太多了。”
“没有,我也刚到。”我把手里的草莓糖递给她,“给你的。”
她接过糖,眼睛弯成了月牙:“谢谢,我正好有点饿了。”她剥开糖纸,把糖放进嘴里,然后从帆布包里拿出一本书递给我:“这个给你,昨天整理书架的时候发现的,觉得你可能会喜欢。”
我接过书,是一本加西亚·马尔克斯的《霍乱时期的爱情》,封面是淡蓝色的,上面印着一行小字:“爱情是一种本能,要么第一次就会,要么永远都不会。”我摸了摸书脊,突然想起师父笔记本里的那句话:“丘比特的箭不是武器,是钥匙。”原来真正的钥匙,从来都不是箭,是一本刚好合心意的书,一颗草莓味的糖,一个跑过来时眼里有光的人。
“我们进去吧。”林晚拉了拉我的袖子,像个迫不及待的孩子。
书展很大,分成了好几个展区。林晚拉着我穿梭在各个书架之间,眼睛亮晶晶的,像发现了宝藏的探险家。她会在儿童文学区停下来,指着一本插画书跟我说:“这个作者的画特别可爱,上次有个小朋友看完,非要让妈妈买十本送给同学。”也会在散文区驻足,拿起一本余华的书,轻声念出里面的句子:“活着就是为了活着本身,而不是为了活着之外的任何东西。”
我跟在她身边,听她讲每一本书背后的故事,看她认真挑选书籍的样子,突然觉得这样的时光真好。没有任务,没有规则,没有箭囊里的震颤,只有阳光、书香和身边的人。
走到诗歌展区时,林晚突然停了下来。她盯着书架上的一本诗集,眼神里带着一丝怀念。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是一本海子的诗集,封面已经有些磨损。
“这本书,我高中时也有一本。”她轻声说,“那时候我和他经常一起看,他说海子的诗里有最干净的春天。”
我知道她说的“他”是那个画画的男生。我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有些回忆不需要安慰,只需要有人静静倾听。
林晚转过头,对我笑了笑:“后来那本书被我弄丢了,没想到在这里能看到。”她伸手拿起那本诗集,翻了几页,突然从里面掉出一张纸条。
纸条是泛黄的信纸裁成的,上面用铅笔写着几行字:“林晚,我考上北京的美术学院了,等我站稳脚跟,就回来接你。我们一起去看海子诗里的春天。”
字迹很潦草,却带着少年人的意气风发。林晚拿着纸条,手指有些发抖,眼泪慢慢涌了上来。原来当年他不是不告而别,只是她从来没有收到过这张纸条。
“我……”她张了张嘴,声音有些哽咽,“我不知道他还给我写过这个。”
我接过纸条,看着上面的字迹,心里突然酸酸的。命运有时候真的很残忍,明明两个相爱的人,却因为一张错过的纸条,从此走向了不同的人生。
“或许,这就是缘分吧。”林晚擦了擦眼泪,对我笑了笑,“虽然错过了,但至少现在我知道,他曾经真的想过和我一起走下去。这样就够了。”
我看着她的笑容,突然觉得很佩服。她总是这样,就算遇到再难过的事,也能笑着面对。就像她的书店,明明赚不了多少钱,却依旧坚持开着;明明一个人过得很辛苦,却依旧对生活充满希望。
“我们把这本书买下来吧。”我说,“就当是给过去的一个交代。”
林晚点了点头,眼里闪着泪光。
买完书,我们走到休息区坐下。林晚把诗集放在腿上,轻轻抚摸着封面,像是在抚摸一段逝去的时光。我从包里拿出一瓶水递给她,她接过水,对我笑了笑:“谢谢你,阿箭。如果不是你,我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这件事。”
“不用谢,”我看着她,“能陪你找到这个,我也很开心。”
休息了一会儿,我们继续逛书展。林晚的心情明显好了很多,她会指着一本搞笑的漫画书哈哈大笑,也会对着一本精致的画册啧啧称赞。我跟在她身边,手里提着她买的书,心里暖暖的。
快到中午的时候,我们走到了签名区。那里排着很长的队,都是等着作者签名的读者。林晚突然眼睛一亮:“是李老师!他的散文写得特别好,我特别喜欢他的《人间小事》。”
“那我们去排队吧。”我说。
“可是人好多啊。”她有点犹豫。
“没关系,慢慢排。”我拉着她的手,走进了队伍。
排队的时候,林晚靠在我的肩膀上,小声跟我说:“阿箭,我真的很开心。很久没有这样放松过了。”
“以后我经常陪你出来玩。”我看着她,认真地说。
她抬起头,看着我,眼里闪着光:“真的吗?”
“真的。”我点了点头。
排了将近一个小时,终于轮到我们了。李老师是个头发花白的老人,看起来很和蔼。他接过林晚递过去的书,笑着问:“小姑娘,喜欢我的书?”
“嗯!”林晚用力点头,“您的书里写的都是生活里的小事,却特别温暖,每次我不开心的时候,看您的书就会觉得好多了。”
李老师笑了笑,在书的扉页上写下一行字:“愿你被世界温柔以待。”然后递给林晚:“小姑娘,要一直保持这样的好心情啊。”
林晚接过书,眼眶又红了:“谢谢李老师。”
离开签名区时,林晚紧紧抱着那本书,像抱着一件珍宝。我看着她,突然觉得,或许这就是爱情最好的样子——不是轰轰烈烈的誓言,不是刻骨铭心的承诺,而是陪你逛一次书展,陪你排一次队,陪你找到一本合心意的书,在你难过的时候,给你一个温暖的肩膀。
中午我们在书展附近的一家小餐馆吃饭。林晚点了一份番茄炒蛋和一碗米饭,我点了一份红烧肉和两碗米饭。她看着我面前的红烧肉,笑着说:“你饭量这么大啊?”
“嗯,最近运动量有点大。”我含糊地应着,其实是因为想多吃点,有力气陪她逛一下午。
吃饭的时候,林晚突然问我:“阿箭,你以后想做什么?还做你现在的工作吗?”
我放下筷子,看着她,认真地说:“我想辞掉现在的工作,找一份能经常陪在你身边的工作。比如,在你的书店帮忙。”
她愣住了,然后笑着说:“好啊,我的书店正好缺一个帮手。不过,工资不高哦。”
“没关系,能和你在一起就好。”我看着她,“我已经跟我们组长说了,我不会再执行任务了,不管他们给我什么处分,我都不在乎。”
林晚看着我,眼里充满了感动:“谢谢你,阿箭。”
“不用谢,”我握住她的手,“能遇到你,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
吃完饭,我们继续逛书展。下午的人比上午更多了,林晚紧紧拉着我的手,生怕走散。我们在一个旧书摊前停下,林晚拿起一本泛黄的童话书,笑着说:“这个我小时候看过,特别喜欢里面的公主。”
我拿起那本童话书,翻了几页,突然看到书的扉页上写着一行小字:“送给林晚,愿你永远像公主一样快乐。——奶奶”
林晚看到那行字,眼泪突然就掉了下来。她接过书,紧紧抱在怀里,声音哽咽:“这是我奶奶送给我的书,我小时候弄丢了,没想到在这里能找到。”
我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慰道:“没关系,现在找到了就好。”
她抬起头,对我笑了笑,眼里还带着泪光:“嗯,现在找到了。阿箭,今天真的谢谢你,我找到了两本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书。”
“其实,我也找到了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东西。”我看着她,“就是你。”
林晚的脸突然红了,她低下头,小声说:“我也是。”
夕阳西下的时候,我们离开了书展。我提着满满的书,林晚挽着我的胳膊,我们并肩走在回家的路上。街道上的行人很多,很热闹,可我觉得整个世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
走到林晚住的小区门口时,她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我:“阿箭,今天真的很开心。”
“我也是。”我看着她,“明天我还来书店找你。”
“好。”她点了点头,然后踮起脚尖,在我的脸颊上轻轻吻了一下。
我的心跳突然加速,像揣了一只兔子。我看着她泛红的脸颊,笑着说:“那我走了。”
“嗯,路上小心。”她挥了挥手,转身走进小区。
我站在原地,摸着被她吻过的脸颊,心里甜甜的。我抬起头,看着天上的晚霞,突然觉得,原来幸福可以这么简单。
回到出租屋,我把今天买的书整齐地摆放在书桌上,然后拿出手机,给老周发了一条信息:“组长,我找到我想要的生活了。谢谢你。”
没过多久,老周回复了一条信息:“好好生活,阿箭。我们都支持你。”
我看着信息,笑了笑。我知道,从今天起,我不再是那个拿着箭的丘比特,我只是阿箭,一个想陪在林晚身边的普通人。
我走到窗边,看着楼下的万家灯火,突然想起师父笔记本里的那句话:“用心才能看见本质,真正重要的东西肉眼是看不见的。”原来真正重要的东西,不是金箭,不是银箭,不是所谓的“职责”,而是那个能让你心甘情愿放弃所有规则,只想陪在她身边的人。
我摸出口袋里的草莓糖,剥开包装纸,放进嘴里。甜味在舌尖散开,比任何时候都甜。我知道,我的新生活,从现在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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