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二十四年(公元219年)冬
雪花落在庞正的肩头,他站在工坊外,看着最后一批新纸装车。这半年,“荆襄纸”已成了蜀中士子案头常物,银钱如流水般汇入账中,可他心里却沉甸甸的。
今早商会送来密报:吕蒙在鄱阳湖操练水军,战船都做了商船改装。
“将军,要不要禀报关将军?”霍峻的声音把他拉回现实。
庞正摇头,想起月前去见关羽时的情形。他刚提到“江东恐有异动”,关羽就打断了他,丹凤眼斜睨过来:“东吴群鼠,也值得你如此惊慌?”
那语气里的不屑,让他把所有话都咽了回去。
公安城,士仁府邸。
炭盆烧得正旺,士仁摩挲着一块和田美玉,这是刚才江东客商留下的“见面礼”。
“吴侯说了,”客商压低声音,“只要将军行个方便,这荆州刺史的位置...”
士仁眯着眼,想起上月关羽当着众将的面,把他呈上的军械册子摔在地上:“这等粗劣兵器,也敢拿来充数!”
他咬咬牙,对客商点头:“回去告诉吴侯,某知道了。”
潺陵大营,风雪正急。
庞正站在了望台上,看着新兵在雪地里操练。有个年轻士兵在匍匐前进时手掌被碎石划破,鲜血滴在雪地上格外刺眼,却仍一丝不苟地完成动作。
张嶷快步走来:“将军,新弩都配齐了,每个弩手能连发十二箭。”
庞正点头,目光却望向东南。他记得史书上,吕蒙就是在这个冬天开始装病的。
回到营帐,他提笔良久,最终写下:“江东异动,士仁可疑,宜早做防备。”封入锦囊后,他唤来亲信:“速送成都,面交法正先生。”
此时的长江对岸,陆逊正在检阅水军。
吕蒙笑道:“伯言此计甚妙,商船藏兵,关羽必不防备。”
陆逊望着对岸若隐若现的烽火台,轻声道:“我只担心那个庞正...他练兵的手段,不简单。”
汉水之畔,战鼓雷鸣。
庞正随关羽北伐大军行进至襄樊地界。在观察地势后,他献上“诱敌深陷”之策:“魏军多步骑,可诱其至低洼处,待秋雨连绵时决堤水攻。”关羽从其计,故意示弱后撤。
八月,秋雨暴涨,于禁率七军来援,果陷洼地。关羽趁机掘开汉水,滔天洪浪席卷魏军,于禁被擒,三军覆没。此战震动中原,曹操闻讯大惊。
庞正又设计离间,散布“庞德暗通蜀汉”流言。曹操疑心顿起,急召司马懿问策。司马懿献计:“刘备、孙权外亲内疏,可许以荆州,令其相攻。”
建业宫中,孙权得曹操书信,召群臣商议。吕蒙疾呼:“此天赐良机!关羽主力北伐,江陵空虚,愿为先锋!”陆逊补充:“可令将士白衣商渡,奇袭荆州。”
樊城蜀军大营,庞正见江东信使频繁出入魏营,心知不妙。他三谏关羽:“东吴必袭荆州,宜速回防!”关羽傲然道:“江东鼠辈,安敢犯境?待某攻下樊城,再回师不迟!”
见劝谏无果,庞正夜访马良,递上锦囊:“若见江陵烽火,立即拆阅!”随即率麾下五千精兵,趁夜色悄然南归。
与此同时:
·吕蒙白衣渡江,奇袭烽火台
·士仁献公安,糜芳欲降
·江陵危在旦夕
庞正急遣快马赴永安求援,幸好赵云镇守此地。
数日后,永安
赵云接到了庞正亲骑冒死送来的求援信。“取我甲胄来!”赵云的声音斩钉截铁,无半分犹豫。
赵云单骑立于高坡,身后是三千轻骑,人人面蒙征尘。从永安出发已四天三夜,沿途换马不换人,此刻距离潺陵尚有五十里。
“将军,再疾驰下去,马匹恐支撑不住。”副将低声劝道。
赵云想起临行前庞正信使的话:“若江陵失,荆州必陷;荆州陷,则大汉危矣。”
“传令。”他的声音在寒风中异常清晰,“弃辎重,留伤卒,每人只带三日干粮、两壶箭。”
“将军?!”
“马跑死了,就用人腿。”赵云翻身上马,银甲在雪光中凛冽如冰,“关将军在前线与魏军血战,霍峻、张嶷在潺陵死守,江陵万千百姓在等援军——我们没有慢下来的资格。”
他忽然一抖缰绳,白马人立而起:“众将士——”
三千双眼睛同时抬起,布满血丝却灼灼如火。
“此去潺陵,可能十死无生。”
寒风呼啸,只有战旗猎猎作响。
“但我们是最后的援军。”赵云的声音斩开风雪,“荆州不能丢,大汉的疆土,一寸也不能丢!”
长枪前指:“愿随我赴死者——”
“赴死!赴死!赴死!”怒吼声震碎雪幕。
马蹄再次踏碎冰雪,三千骑如银箭离弦。这一次,没有人再说话,只有马蹄声、喘息声、甲胄碰撞声,汇成一股决死的洪流。
潺陵防线上,霍峻、张嶷依庞正预先布置,据险死守。
雪花混着烽烟飘落,霍峻扶剑立于城垣,望着如潮水般涌来的东吴兵马。吕蒙亲自督战,吴军如蚁附般攀爬城墙,滚木礌石已尽,守军伤亡过半。
“将军,东门快守不住了!”副将满脸血污地奔来,“吕蒙分兵两万直扑江陵!”
霍峻心头一紧——江陵若失,荆州必陷。可他麾下仅剩三千疲兵,如何分兵?
“传令张嶷,将所有连弩集中到东门。”他声音嘶哑,“我们要把吕蒙主力拖死在这里。”
几日后,潺陵城头
霍峻拄剑而立,右肩的箭伤深可见骨。城墙上到处是焦黑的痕迹和凝固的血泊,守军已不足八百。
东门轰然倒塌——吴军用冲车撞了整整两个时辰,终于破开了最后一道屏障。
“将军,退吧!”亲兵满脸是血,“退守内城,还能……”
“还能什么?”霍峻惨笑,“内城无粮无水,能守几日?”
他望向城外,吕蒙的大纛正在风中招展。吴军如黑潮般从缺口涌入,刀光映着残雪。
是该结束了。
他想起随主公入川时,那时他站在葭萌关上,对着蜀中万里山河发誓:此生必守土卫国,死不旋踵。
“取我旗来。”霍峻忽然说。
亲兵含泪递上那面残破的汉字旗。霍峻将旗紧紧绑在背上,伤口崩裂,鲜血浸透战袍。
“众将士——”他举起卷刃的长剑,声音沙哑却穿透风雪,“今日,霍峻与潺陵共存亡!”
残余守军默默聚拢到他身后,人人带伤,却无一人后退。他们握紧手中残破的兵器,准备迎向涌入城门的吴军洪流。
就在此时——起初只是地平线上一道银线,旋即化为奔腾的怒涛。马蹄声如闷雷滚地,越来越响,震得城墙碎石簌簌落下。
“那是……”霍峻眯起染血的眼睛。
银甲。白袍。一杆“赵”字大旗劈开风雪,如银龙出云。
“常山赵子龙来也——!”
声如霹雳,炸响在战场上空。
赵云一马当先,亮银枪化作一道白虹,直插吴军侧翼。三千骑兵紧随其后,如利刃切入黄油,瞬间将涌向城门的吴军阵形撕裂。
霍峻怔住了,随即仰天大笑,笑声混着血沫:“天不亡我大汉——将士们,援军已至!随我杀出去!”
城头残存的守军爆发出最后的怒吼,跟着霍峻从城墙缺口蜂拥而下。
而此刻的赵云,正纵马冲杀在吴军阵中。他目光如电,枪尖所到之处,吴军纷纷倒地。但他心中清明——这只是一时之勇,吴军势大,必须速战速决,为江陵争取时间。
“霍将军!”赵云一枪挑飞两名吴军,冲到霍峻面前,“还能战否?”
霍峻以剑支地,挺直脊梁:“战至最后一息!”
两员大将背靠而立,银枪与血剑,在雪与火的战场上,竖起最后的大汉旌旗。
然而人数差距还是太大了,陆逊调集重兵反扑,将赵云部与潺陵守军分割包围。
“报——吕蒙白衣渡江,已夺烽火台!”
“报——士仁献城投降,公安已失!”
“报——吴军分兵三万围攻江陵!”
坏消息接踵而至。霍峻一拳捶在城垛上,眼睁睁看着吕蒙大军如铁桶般将潺陵围得水泄不通。他们被死死缠住,再也无法驰援江陵。
江风卷起千堆雪,战鼓震天。霍峻望向北方,那里烽火连天——关羽的大军,正走向命运的终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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