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天过去,青牛山上的秋意愈发浓重,仿佛连空气都带着一种清冽的萧瑟。观内的修炼依旧雷打不动,五个少年的进展却各不相同。
陈平依旧是最刻苦的那个,那丝微弱的清凉气感如同狡猾的鱼,时隐时现,难以捕捉,更别提引入丹田留存了。但他毫不气馁,每一次成功的感应都让他更加坚定。
赵大富依旧是能偷懒则偷懒,若非清风道童那不知会从何处冒出来的戒尺,他恐怕早已放弃。林薇和王玲也无进展,虽依旧坚持,眉宇间却难免带上了一丝焦虑。
令人意外的是,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的孙宇,却在这枯燥的积累中,逐渐显露出了他的韧性和悟性。他不如陈平那般近乎自虐的刻苦,却更能沉下心来体会清风所授法诀中的细微之处,常常若有所思。
也许是经常研究道家经典的缘故,也许是孙宇更有天资悟性,转机发生在一个月明星稀的夜晚。
众人皆已歇息,孙宇却因白日里对一段呼吸节奏有所感悟,难以入眠,便悄悄起身,来到院中,依照白日的想法再次尝试吐纳。
夜深人静,万籁俱寂,唯有山风吹过竹叶的沙沙声。孙宇心神空明,反复调整着呼吸,意念专注于丹田之处。不知过了多久,在他一次深长的吸气末,一股明显区别于往常的、温润微暖的细流,竟顺着呼吸悄然沉入小腹丹田位置,并在那里微微盘桓了片刻,才缓缓散去!
孙宇猛地睁开眼,呼吸都几乎停滞了!
成了!
这次绝非错觉!那温润的暖流,那实实在在沉入丹田并停留的感觉,与清风描述的气感初成一般无二!
巨大的喜悦瞬间冲垮了他的沉稳,他恨不得立刻大喊出来。他强忍着激动,再次尝试,虽然下一次成功是在数十次呼吸之后,但那种真切的感觉让他确信无疑——他,孙宇,终于第一个修炼出了气感!
翌日清晨,修炼开始前,孙宇强压着激动,将自己昨夜成功感应到气感并引入丹田的事,向监督他们的清风道童禀报。
清风闻言,古井无波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波动。他详细问了孙宇一些体内的情况和感觉,仔细确认一些细节后说道,“你的情形和师傅说的一模一样,我去找师傅来确认,你等再此等候,不可离开”便转身跑向天云上人住处。
没过多久,只见天云上人以极快的速度停身在孙宇面前,身形如鬼魅般悄无声息,带起的微风才堪堪吹到孙宇脸上。这位平日里总是神色淡泊、仿佛万事不萦于怀的老道士,此刻眼中却带着一丝罕见的急切与期待。
他并未多言,只沉声道:“伸手。”孙宇依言伸出右手。天云上人枯瘦但温暖的手指便轻轻搭在了他的腕脉之上,一股温和却极具穿透力的气息顺着孙宇的经脉探入。
孙宇只觉得体内那缕微弱如丝的气感仿佛受到了某种牵引,微微躁动起来,自行向着那股外来气息汇聚而去。天云上人闭目凝神,仔细感知着孙宇体内那初生却真实不虚的气机流动,尤其是丹田处那一点微弱的凝聚。
片刻之后,天云上人缓缓睁开双眼,松开了手指。他那古井无波的脸庞上,竟难以抑制地绽开了一个极大的笑容,眼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欣喜和激动,连声道:“好!好!好!引气入体,体内已有气感,苍天待我天云上人不薄!”
他洪亮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这毫不掩饰的狂喜之情,让在场所有等候修炼的弟子都看得目瞪口呆。这是近半年来,他们第一次见到天云上人如此失态,更是第一次看到他露出如此开怀的笑容。
天云上人重重地拍了拍孙宇的肩膀,力道之大让孙宇一个趔趄:“从今日起,你便随我到内院修行!清风,去将我住处旁的东厢那间静室收拾出来,一应用度,皆按内门弟子标准,不,按我亲传弟子的标准供给!”
此言一出,不仅众弟子哗然,连一向淡定的清风道童也面露惊色,但他立刻躬身领命:“是,师傅!”
天云上人看着还有些懵懂的孙宇,如在看一块美玉一般,越看越是满意,捋着长须笑道:“好好好,天无绝人之路啊!哈哈哈哈哈!”畅快的笑声回荡在清晨的演武场上,也重重地敲在了每一个旁观的弟子心上,引发了无数的羡慕、惊讶与思索。广场上回荡着天云上人的笑声,似是感觉到有些失态,又看向孙宇,语气平稳了些:“你既已入门,寻常吐纳之法已不足够。稍后随为师入静室,贫道亲自传你下一步的‘炼气化神’之法。”
亲自传授!更进一步的法门?
赵大富的眼睛瞬间瞪大了,羡慕得几乎要流出口水。林薇和王玲也看向孙宇,目光复杂,王玲眼中除了羡慕,似乎还有一丝为他高兴的光芒一闪而过。陈平则握紧了拳头,心中那股不甘人后的劲头被彻底激发出来。
孙宇心中忐忑又激动,跟着清风走向天云上人闭关的静室。
约莫一个时辰后,孙宇才回来,脸上带着一种恍惚而又兴奋的红光,整个人的气质仿佛都上身了好几个档次。而跟在他身后的,自然是天云上人。
此时的天云上人早已恢复那副仙风道骨的模样,但目光却始终停留在孙宇身上,颇为满意。
他走到众人面前,声音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修仙之道,资粮、心性、机缘,缺一不可。孙宇虽非资质绝顶,然心性沉稳,悟性尚可,能于半年内气感初成,引气入体,堪为尔等表率。”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陈平、赵大富等人:“即日起,孙宇便为尔等大师兄。此后尔等修炼若有疑难,可先向他请教。孙宇,你既先行一步,当好生督促师弟师妹修行,不可懈怠。”心情极佳的天云上人难得的关心起了其余众人的修炼。
“是!弟子谨遵师命!”孙宇连忙躬身行礼,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大师兄!这可是实实在在的名分和认可!
天云上人吩咐完毕,便不再多言,转身返回静室。孙宇站在原地,感受着其他四人投来的目光,一时竟有些无措。
赵大富第一个凑上来,语气酸溜溜又带着讨好:“行啊孙师兄!这就一步登天了!以后可得多关照关照师弟我啊!”
孙宇有些不好意思,忙道:“赵师弟说笑了,我等还需共同努力。”
他的目光下意识地看向王玲,只见王玲也正看着他,见他望来,迅速低下头去,嘴角却似乎微微弯了一下。孙宇的心跳不由得漏了一拍。
陈平走上前,认真地拱了拱手:“恭喜孙师兄。师兄日后若有空,还望不吝指点。”他的语气真诚,带着对先行者的尊敬和对自身突破的渴望。
孙宇收敛心神,郑重还礼:“陈师弟言重了,你我互相切磋,共同精进。”
从这一天起,观内的氛围悄然发生了变化。孙宇有了“大师兄”的名分,更是天云上人亲自指定的“助教”,偶尔还会被唤入静室接受指点。他为人本就稳重,倒也不拿架子,对于赵大富的插科打诨、陈平的认真求教、林薇的怯生生提问,都能耐心解答一二,虽然他自己也刚入门,但先行一步的经验确实能给他人带来启发。
尤其是对王玲,他讲解时总会更细致几分,偶尔两人目光交接,又迅速避开,那种微妙的情愫在“大师兄”和“师妹”的身份掩护下,似乎更加隐蔽而生动了。
陈平将所有的羡慕和压力都化作了修炼的动力,几乎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他知道天赋或许不如人,但勤奋绝不能落下。
天云上人依旧深居简出,但自从孙宇突破后,除了心情极佳那日交代孙宇督促众人修行之外,对院中这些“弟子”便未在过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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