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家人围坐两桌，一家人热热闹闹地用着午饭。
桌上是钱妈妈和陈嫂精心准备的菜肴，鸡鸭鱼肉俱全，时鲜菜蔬可口，比往年过年的饭菜还要丰盛。
连下人们也在厨房外面的廊下另开了一小桌，跟着热闹热闹，个个脸上都带着笑。
然而，这份团圆和乐却并非人人乐见。
就在新宅这边充斥着欢声笑语之时，沈家老吴那边却是另一番光景。
长松牵了牛车送回沈家老屋后便离开了，孙秀兰盯着牛棚，一股无名火直冲头顶。
她原以为小儿子沈嘉安一早赶了牛车出去是揽活挣钱，没想到竟是白白借给了沈培风家里使唤！
他若不借牛车出去，一上午还能挣几十文钱。
借给谁不成？偏偏还借给沈培风？
想到这里，孙秀兰憋了一肚子的火气正好都发在沈嘉安身上。
“你个败家玩意儿！”孙秀兰指着刚进门的沈嘉安，唾沫星子几乎喷到他脸上，“那牛车闲着不用也就罢了，借出去一上午，少说几十文钱就没了！你借给谁不好？偏要借给那个眼里没娘的白眼狼！他们如今是阔气起来了，缺你这点人情吗？我看你是胳膊肘往外拐，存心要气死我！”
沈嘉安放下手里的锄头，满脸无奈，为自己争辩着：“娘！都是一家人，什么胳膊肘往外拐？就算要拐我这也是往内拐？大哥他们家为什么要分家出去？还不是您一直都偏心！偏心二哥也就罢了，你还不把我们兄弟几个生的闺女当人看！大哥他们日子好起来，那也是他们自己努力！”
这些话在他心里很长时间了，今日终于找到机会宣泄出来。
只是，他这么一闹，明日的中秋节只怕是过不好了。
孙秀兰也没有想到，平日里最是沉默寡言的小儿子，居然会一而再，再而三地顶撞自己，还次次都为那个白眼狼一家说话！
气上心头，孙秀兰猛地往后一仰，竟被气晕了过去。
还好沈嘉安眼疾手快，迅速过去一把扶住了她，这才没让老母亲直直地倒在地上。
何玉莲是在后面回来的，田里的活儿没剩多少，她宁愿在外面待着，也不愿回去伺候二嫂一家。
回来时，她正好看到沈嘉安扶着孙秀兰不知如何是好。
见状，她忙放下手边的竹篮，帮着一起把孙秀兰抬到了她房间。
待孙秀兰躺好之后，沈嘉安忙给她掐人中，试图把孙秀兰弄醒。
约莫过了半炷香的时间，孙秀兰才悠悠转醒。
她醒来后，映入眼帘的就是沈嘉安的这一张大脸。
“娘，您没事吧？有没有好些？”沈嘉安小心翼翼地问着，生怕再说错了话，把娘真的气病了就不好了。
“娘子，快去倒碗热水来。”他转身对何玉莲吩咐道。
何玉莲退出房间，给他们母子俩留够了空间说话。
哪怕躺在炕上，孙秀兰也不愿意看他，“你不是有本事的很吗？不如就趁这个机会，把老娘气死了完事！你也不用为你大哥鸣不平了！”
沈嘉安被母亲这番胡搅蛮缠的话气得胸口发堵，他猛地站起身，连日来的委屈、压抑和此刻的失望交织在一起，脱口而出：“娘！您非要这么说话吗？儿子自问尽心尽力，玉莲也尽心打理家里的琐事，大哥分家的事，本就是咱们对不起他！您为了二哥，我和大哥从未有半句怨言！”
他越来越激动，“可您看看现在这个家，还像个家吗？整日里不是吵就是闹，儿子挣的每一文钱，您都觉得该给二哥花！这样的日子，我真的是过够了！”
孙秀兰一听，更是火冒三丈，挣扎着要坐起来：“过够了？你想怎么样？你也翅膀硬了想飞了是不是？”
“是！对！就是这样！你满意了吗！”沈嘉安豁出去了，红着眼睛吼道：“既然娘觉得儿子怎么做都是错，那不如就分家！咱们各过各的！也省得您看见我就来气！”
“分家？！”孙秀兰尖声叫道，她万万没想到一向闷不吭声的小儿子竟敢提分家，“好好好！好得很！你个不孝的东西！你想分家是吧？行！分就分！但这家里的房子、地、银子，还有那牛车，都是我的老本！你休想带走一样东西！你就带着你家那几口子，给我光着身子滚出去！”
上次中元节回来，这个小儿子便提过一次分家，被她一番闹腾，逼着儿子妥协下来。
没想到这还没过去多久，沈嘉安要分家的心思居然又起来了！
好啊，分家！都分出去！她倒要让那两个狼崽子看看，没了她这个娘，他们就是没人要的！
无疑，孙秀兰气头上的这番话如同冰水浇头，让沈嘉安瞬间清醒，也彻底寒了心。
他看着母亲那决绝而刻薄的脸，最后一丝幻想也破灭了。
他不再争辩，只深深地看了孙秀兰一眼，转身大步朝外走去。
“你个狼崽子，你去哪儿！给我回来！”孙秀兰挣扎着起身，指着他的背影大声喊道。
沈嘉安头也不回地往外走，根本也没管孙秀兰，“我这就去请五叔和族老！既然要分家，那就请长辈们来做个公道！”
何玉莲一直带着孩子们待在厨房，既没有端水进去，也没有阻拦沈嘉安出门寻人。
终于，等到这一天了吗？
消息很快传开，沈良和几位族老被请到了沈家老屋。
沈嘉安去新宅请沈培风也去老屋时，他们一家还正在吃饭。
沈培风放下碗筷，只让徐贞月不用担心，他去去就回。
回老屋的一路上，沈嘉安什么都没说，沈培风便也什么都没问。
直到到了老屋，沈培风才看明白是什么事。
他伸出手，默默地搭在弟弟有些颤抖的肩上，似是在给他底气。
小小的院子里挤满了人，孙秀兰被孙翠花扶着起来，坐在院子里开始哭天抢地，数落着三儿子的不孝。
看到沈嘉安领着沈培风进了院子，她恶毒地瞪了后者一眼。
这样的一幕，怎么感觉似曾相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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