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斌看完信，心中顿时凛然，先前只是因麻沸散的合作而生出的几分热情，此刻更多了几分郑重其事。
他抬头看向涂掌柜，两人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老涂啊，沈公子和夫人此刻正在雅间等候呢！”
李掌柜往月洞门的方向努了努嘴。
涂掌柜闻言，眼色一正：“快！快带我过去！万万不可让贵客久等！”
两人不敢耽搁，立刻折返回到雅间。
推门而入时，涂掌柜脸上已堆起了恰到好处的歉意与热情笑容，远远便拱手道：“沈公子，沈夫人，您二位大驾光临，涂某有失远迎，恕罪恕罪！方才正巧收到主家来信，这才知晓二位已至府城，险些怠慢了贵客，实在是惭愧！”
徐贞月和沈培风起身回礼。
二人心中明了，这定是唐婉姐姐那边和姐夫通了气，姐夫的信来了。
沈培风面上却是不露声色，微笑道：“涂掌柜言重了，是我们冒昧来访，打扰了。”
双方重新落座，气氛比之初见时更为融洽和郑重。
有了齐豫珩的亲笔信铺垫，接下来的谈话便顺畅了许多。
徐贞月直接将合作意向阐明，她思路清晰道：“李掌事，涂掌柜，我们知晓回春堂在各地皆有分号。我初步设想，可否由青州府的总堂统筹，我的调料作坊要采购一批药材。西成县的回春堂距离我们最近，供货最为便捷。由总堂下达指令，下面分堂备货时便可统一规划，也省却了我们逐一洽谈的繁琐。”
涂掌柜听得连连点头，这确实是个高效的办法，也显示出这位沈夫人并非只盯着眼前一亩三分地，而是颇有格局。
还没等李掌事说话呢，涂掌柜当即便表态：“夫人此法甚好！总堂确有统采分销之权，西成县回春堂的供货事宜，涂某即刻便可安排下去，您看看您需要什么，我们可以细细商定首批的订单数量。”
双方就首批花椒、肉桂、干姜、砂仁、陈皮、凉姜、茱萸这几种药材的供应数量、几种特色药材的品相要求，及对应的价格进行了详细商讨，很快便敲定了初步的合作方案。
谈妥了这一项，徐贞月话锋一转，看似随意地提道：“另外，不知那麻沸散的销量......”
当初麻沸散的契书上可是明明白白地写着，每三个月，回春堂那边就要给她送一次分成。
在合作之前，徐贞月就先支取了五百两银子用于建造房屋，第二次的分红还没送来，她难免多问一嘴。
万一麻沸散的分成不够，那她就还得想办法，弄些别的药方出来。
听到徐贞月提起麻沸散，李掌事猛地一拍额头，脸上露出恍然与歉意交织的神情：“哎呀！瞧我这记性！夫人不提，我差点就要误了大事！”
他忙起身，对徐贞月和涂掌柜告罪一声，快步走出雅间。
等他再出现在众人面前时，他手里就拿着一个厚厚的信封。
李文斌将信封双手奉到徐贞月夫妇面前，语气带着几分感慨与恭敬：“夫人，这是麻沸散上一季度的分红！
共计九千两银票，前两日刚由京城总堂那边核算完毕，快马加鞭送到府城这边。
我正想着如何稳妥地给夫人送去，没想到今日夫人亲至，倒是巧了。
实在是近来事务繁杂，一时疏忽，竟忘了及时通知夫人，还请夫人千万海涵！”
九千两！
这个数字让那个侍立在后方的忍冬倒吸一口凉气，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知道夫人厉害，却没想到竟厉害到如此地步！
一剂药方的分成，便能达到如此骇人的数目。
徐贞月也是心中微微一震，面上却依旧保持着从容。
她接过那沉甸甸的信封，并未当场清点，只微微一笑道：“里掌事事务繁忙，可以理解。有劳了。”
这份信任的姿态，让李掌事和涂掌柜心中更是舒坦。
俩人眉来眼去地，似是在眉目传情。
李掌事：老涂啊，我就说吧，这事儿二位很好说话的。
涂掌柜：哎呦喂，得了吧，人家好说话，干你啥事儿啊？
李掌事看懂了涂掌柜眼神的意思，心里那股得意劲儿稍稍散了散，接着徐贞月方才所说的话题，说道：“夫人，既然您与家人在西成县落脚，那往后这麻沸散的分成，便由西成县的回春堂每季度按时结算给您，也省得您再往返府城奔波。届时我们会奉上麻沸散的账目和分成的银票，您看可好？”
人家是为自己考虑，徐贞月自然从善如流：“如此安排甚好，有劳涂掌柜费心。”
核心的分成事宜落定，双方又就一些合作细节洽谈了片刻。
徐贞月见时辰不早，想到今日还有其他香料铺子需要接洽，便起身提出告辞。
涂掌柜连忙起身相送，他见过齐二爷的信后，心中已打定主意要全力交好这对夫妻，此刻更是主动提议：
“沈公子，沈夫人，二位请留步。方才听你们提及还需寻找可靠的香料供应商？我们回春堂因药材往来，与城中几家信誉卓着的大型商号也又密切合作，若二位不嫌弃，涂某愿代为引荐一二，或许能帮二位节省些寻访的功夫。”
这无疑是雪中送炭。
“涂掌柜如此热心，那我等便却之不恭了。”
沈培风拱手，代徐贞月应下。
“公子客气了，举手之劳而已。”
涂掌柜笑容满面，亲自在前面引路。
“请随我来，离此处不远便有一家‘陈记香料行’，其东家与我是旧相识，货品与信誉都是极好的。”
一行人于是再次动身。
穿过月洞门，走在长廊上，涂掌柜与李掌事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涂掌柜微微颔首，李掌事立刻会意，这事要倾力相助，务必让那个沈公子和夫人感受到回春堂的诚意。
两人一前一后，恭敬地引着徐贞月一行人往外走，涂掌柜还在介绍着陈记香料行的特色与东家的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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