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兰沙哑的声音，在死寂的雪原上漾开。
“真正的节日狂欢，开始了！”
宣告落下。
冰封监狱数千人凝固的思维，碎了。
他们仰着头，张着嘴，大脑空白，灵魂还停留在泰坦华丽解体的那一瞬间。
宝藏？
节日？
典狱长在说什么？
死寂。
令人窒息的死寂。
而后，一名瘦骨嶙峋的囚犯，眼中燃起了第一点原始的火焰。
“啊——！！！”
一声不似人声的野兽嘶吼。
他四肢着地，疯了一般扑向离他最近的那块幽蓝色光辉——霜骸晶石。
这个动作，是引信。
“我的！”
“滚开！是我先看到的！”
“抢啊——！”
数千囚犯与狱卒，化作一股黑色的洪流，从要塞大门决堤而出。
他们眼中燃烧着赤裸的贪婪与狂热。
理智蒸发。
只剩下最本能的占有欲。
雪原上铺满了“宝藏雨”，一场混乱而盛大的收获，就此拉开。
有人为了一块拳头大的晶石打到头破血流。
有人干脆扑倒在地，用身体死死护住一片晶石，像护崽的野兽般对周围的人龇着带血的牙。
“维持秩序！回到自己的位置！”
伊安和亨特·安维尔带着卫队冲在最前，试图组织队伍。
他们的嘶吼，在鼎沸的人潮中，无比苍白。
一个浪花，就被吞没。
诺兰站在城墙上，冷漠地俯瞰着下方这幅失控的绘卷。
他抬起手。
魔力通过詹米森安装的扩音装置，化作一道冰冷、清晰、碾碎一切杂音的宣告。
“所有晶石，皆可兑换积分。”
“按大小、纯度计价，兑换处即刻设立，华玛与亨特负责。”
“私藏、抢夺、斗殴者，剥夺所有积分，编入‘赎罪先锋队’。”
三句话。
仅仅三句话。
整个雪原的喧嚣，戛然而止。
那些扭打在一起的囚犯，动作猛地僵住，触电般松开了手。
他们互相警惕地看了一眼，下一秒，不约而同地开始疯狂将自己身边的晶石往怀里、兜里塞。
抢劫，变成了充满竞争性的“寻宝”。
“这边！快！我发现了一块大家伙！”
“三组的，守住这片，别让四组的人过来！”
囚犯们自发组成小队，协作又提防，雪原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在混乱中透着诡异秩序的露天矿场。
所有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病态的亢奋。
劳动热情，被激发到了顶点。
看着下方那些井然有序的“工蚁”，诺兰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
与泰坦死战的巨大消耗，精神高度集中的后遗症，在此刻席卷而来。
他眼前一黑。
整个世界天旋地转。
身体不受控制地晃了一下。
就在他即将后倒的瞬间，一双小而有力的手，从他身后稳稳扶住了他的腰。
是华玛。
这个一直默默跟在诺兰身后的藤企鹅半兽人，不知何时已悄然站在他身后。
他的目光落在诺兰制服前襟上那片干涸的暗红血迹上，又飞快扫过诺兰苍白无血色的脸，小小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担忧。
“我没事。”
诺兰稳住身形，低声说了一句。
他重新站直，用钢铁意志强行压下身体的虚弱与眩晕，仿佛刚才的晃动从未发生。
但这一幕，没有逃过华玛的眼睛。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朝前站了半步，离诺兰更近了。
“典狱长大人。”
冰霜虫族斯克里克迈着节肢，无声来到诺兰身边。
她的复眼闪烁着奇异的光芒，紧盯着下方那些晶石：
“这些霜骸晶石，每一块都蕴含着极致纯粹的冰属性魔力，其品质……堪比最高等级的魔法水晶。”
诺兰心中一喜。
移动能源！
“很好。”
诺兰的目光扫过下方那片沸腾的矿场，下达了命令：
“华玛，亨特。”
诺兰的声音恢复了平稳：
“指挥所有人，收集所有晶石，分级入库。我要这片雪原上，不剩下任何一块指甲盖大小的碎片。”
“是！典狱长大人！”
下方，传来华玛与亨特充满干劲的回应。
永夜还在继续。
但对于冰封监狱，天灾已经变成了源源不断的补给。
怪物不再是威胁。
是会移动的资源。
“永夜还在继。”
诺兰的声音低沉而有力：
“但这只会让我们更强大。”
……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
永夜的墨色浸透了茫茫雪林。
寒风卷着冰晶，刮过树梢，发出细碎的切割声。
巨鼠族半兽人法尔科斯在积雪中跋涉。
身后，一根粗糙的绳索拴着一个几乎不成人形的家伙——贾珀·星辉。
曾经的贵族大少爷，此刻鼻涕眼泪糊满全脸，昂贵的衣物被撕扯得褴褛不堪，被拖拽着，如同一条死狗。
“求求你……法尔科斯大人……”
贾珀的嗓音如同破损的风箱，他连滚带爬地扑上来，死死抱住法尔科斯的小腿。
“带我回去！我不想去凛冬王庭！魔王会吃了我的！”
法尔科斯厌恶地皱了皱鼻子。
“我还有秘密！更大的秘密！”
贾珀涕泪横流，语无伦次地尖叫：
“破神之法只是其中之一！我们家族……我们家族还研究过怎么对付……对付魔王！真的！我可以把一切都告诉典狱长大人！只要他肯让我回去！回到那个温暖的监狱……”
法尔科斯准备踹出去的脚，在半空中顿住了。
制衡魔王？
他的脑海里，闪过诺兰那张不起波澜的脸。
典狱长大人，连这个都算到了吗？
他早就知道这个废物的价值，远不止一个“破神之法”？
一股凉意从法尔科斯的脊椎窜上天灵盖，那不是风雪的寒冷，而是对诺兰深不可测的敬畏。
“典狱长大人自有判断。”
法尔科斯收回了惊愕，眼神重新变得冰冷而机械。
他一脚踹在贾珀的胸口，将他踹翻在雪地里。
“而我，只是大人手里的一把刀。”
他冷酷地拉紧绳索，拖着剧烈咳嗽的贾珀继续前进。
“我的任务，就是把你送到指定的地方，其他的，与我无关。”
贾珀蜷缩在雪地里，发出绝望的呜咽。
就在此刻。
法尔科斯全身的毛发猛地倒竖！
“咻——咻咻——！”
毫无预兆，周围的黑暗中，数十道尖锐的破空声同时炸响！
极致寒冰凝结的冰锥，裹挟着无形风元素切割的透明风刃，从四面八方攒射而来，交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死亡之网，封死了所有退路。
法尔科斯在瞬间做出反应。
他猛地向侧方翻滚，手臂发力，将身后的贾珀当作一件垃圾甩了出去。
“噗嗤！噗嗤！”
利刃入肉的声音连成一片。
法尔科斯闷哼一声，他避开了要害，但肩膀、大腿和侧腹依旧被划开数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瞬间染红了皮毛。
被他甩出去的贾珀，则被几枚冰锥钉在雪地上，发出一声短促的惨叫便昏死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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