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墙崩塌的烟尘尚未落定，陈无咎左臂疤痕猛然一烫，怀中罗盘嗡鸣不止。他抬眼望向枯河谷北岸——那道模糊人影已不见踪迹，唯余半枚金色玉符悬于空中，缓缓消散成光点。
“丙！”他低喝一声。
亲兵疾步上前，十名还能站立的战士紧随其后，盾牌残角在手中颤抖，却无人退后。
西北裂口处，一头铁背熊正攀上断墙，利爪刮过青砖发出刺耳声响。守军阵型再次动摇，有人低声喊：“顶不住了……林使者说援军三日必至，为何至今未见？”
话音未落，一道金纹自陈无咎瞳孔闪过。他猛地转身，目光锁定人群后方——林轩立于残破旗杆之下，衣袍未染尘灰，袖口微动，似在掐诀。
陈无咎跃上了望台残柱，右掌高举一块血纹玉牌。玉牌边缘刻有扭曲蛇形暗记，中央一道指痕清晰可辨，残留灵息与林轩如出一辙。
“这是从幽冥殿杀手身上搜出的信物。”他声音冷如寒铁，“昨夜兽群突进前，谁下令撤走西侧巡哨？三日前烽火台备箭被毁，又是谁以‘浪费资源’为由阻挠重修？你们以为是意外？”
士兵们沉默抬头。
“我截下密令一封，上面写着：‘待守军死战力竭，开东南暗门，引血河入关。’”他目光直刺林轩，“署名，正是你林使者！”
亲兵押出一名黑衣探子，面罩撕开，露出青灰色皮肤与眼角血痣——那是幽冥殿外围死士的标记。
“说！”陈无咎松开其禁制。
那人咳出黑血，嘶声道：“林大人许我千魂祭阵，换我潜伏三年……昨夜信号一起，我就该点燃血灯……”
话未说完，一道金光自林轩袖中射出，直取探子咽喉。
陈无咎早有防备，罗盘横挡，金光撞上盘面符文，炸开一圈气浪。探子喉间只留下一道焦痕，未死。
“好一个灭口。”陈无咎冷笑，“当着全军之面行凶，你还敢称奉宗门之命？”
林轩终于开口：“荒谬！此等伪造之物，也能作证？陈校尉因私怨构陷上官，莫非想夺权自立？”
他环视四周，声音陡然拔高：“诸位想想，他何时出现？妖兽夜袭之后！他带回的秘籍气息混乱，极可能是引兽入关的媒介！若非我力保，你们早被蒙在鼓里！”
数名身着宗门服饰的修士踏前一步，手中法器对准陈无咎。
“交出玉牌，束手就擒，尚可留全尸。”
风声骤紧，弓弦微颤。
陈无咎不动，只将罗盘缓缓贴地。指尖灌入一丝气运之力，地面浮现出淡红色符文痕迹——扭曲如血管，末端汇聚成倒悬之月。
“认得这个吗？”他冷声道，“七日前‘金阙鉴心阵’，你说是检测心性，实则埋下控灵节点。这些符文，与幽冥殿‘血傀印’同源！而你布阵时站的位置——”他指向地面一处凹陷，“正好压住地脉枢纽，便于引动邪力。”
一名老匠兵突然怒吼：“对！那天守城弩机括莫名卡死，就是你巡视之后！”
另一人附和：“西侧烽火台的引火油被人换成水，也是你手下干的！”
“你骗我们说援军将至，可曾发过求救玉符？可有一兵一卒赶来？”陈无咎步步逼近，“真正的援军，是你背后的妖兽联盟！”
林轩脸色微变，袖中灵力波动加剧。
就在此时，地面再度震颤。远方兽群齐声嘶吼，声浪如潮，竟与某种节奏共鸣。
“听到了吗？”林轩忽而笑了，“这不是普通兽潮，是‘血祭之潮’。只要再拖半个时辰，九千九百九十九名将士的鲜血流入地脉，血河大阵自成，此关将化血海魔窟！而我——”他仰头看向天际，“将成为新任殿主！”
他双掌猛然合十，眉心浮现一道血线，体内灵力疯狂涌动，周身腾起赤黑雾气。
“拦住他！”张猛怒吼，挣扎起身，却被两名亲卫死死按住。
陈无咎早有预判。他在揭露真相时便已计算气运轨迹，此刻闪身扑向林轩右侧——那是他灵力流转最滞涩的方向。
林轩果然欲遁，脚下升起血光，却被陈无咎抢先一步掷出罗盘。罗盘落地旋转，引动残存地脉微震，恰好撞上林轩施法节点。
轰！
血光溃散，林轩踉跄后退，嘴角溢血。
陈无咎欺身而上，右掌拍其丹田，金火顺经脉涌入，瞬间封住其灵脉。
“你带来的灾祸，”他将林轩重重摔在地上，铁链应声缠绕，“由你亲眼看着被击碎。”
亲兵迅速将其锁入囚笼，钉入墙基。
陈无咎转身，面对残破城墙。
“所有还能战者，随我上墙！”他声音穿透喧嚣，“盾阵列三重，弓手压顶射眼鼻！记住——身后不是营房，是家！”
张猛抓起令旗，拼尽全力挥动。残存将士咬牙集结，老兵拾起断裂长枪，伤兵撕下布条缠紧伤口。
陈无咎立于最高断石，金火流转双臂。他取出《九宫星斗阵图》，将引灵石嵌入罗盘背面，双手结印。
地面符文重新亮起，不再是邪修印记，而是九宫方位交错的防御阵纹。
“丙，带人在东南缺口堆沙袋！丁，把剩余火油集中到西北角！弓手交替覆盖射击，不准停歇！”
一头铁甲蛮牛撞向新筑盾墙，被三支重箭射中眼球，轰然倒地。其后十余头妖兽接连扑来，却被阵纹激发的气流掀翻。
“有效！”一名百夫长嘶吼，“阵法在吸它们的冲势！”
陈无咎紧盯兽群后方。气运视野中，整片大地浮现出猩红脉络，如同活体血管般搏动。那是血河大阵的征兆，正在加速成型。
必须打断核心节点。
他目光扫过战场，忽然锁定南侧塌陷处——那里有一块未完全破碎的青石板，下方隐隐透出金纹。
那是上一任守将埋下的地脉锚桩，连接着关内主阵眼。
“张猛！”他大喊，“传令下去，所有重伤员撤离内街，百姓迁往地下窖！这里，由我们守住！”
张猛点头，咬破手指，在令旗上画下血符。
陈无咎深吸一口气，跃下断石，直奔南侧塌陷区。沿途斩杀两头扑来的风狼，金火焚尽其神识连接点。
他跪地，双掌贴上青石板。罗盘置于胸前，气运之力全开。
金纹浮现，与左臂疤痕共鸣。他感知到地脉深处有一丝微弱回应——那是被压制的阵眼残魂。
“醒来。”他低语，“最后一次。”
石板裂开，一道微光升起。
远处，兽潮再次推进，规模远超之前。为首的巨兽生有三目，每踏一步，地面血纹便扩张一分。
陈无咎站起身，将罗盘插入石缝。
光芒冲天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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