揣着那本比厕纸强不了多少的《敛息诀（青春版）》和那颗堪比定时炸弹的传讯魔晶，我如同行尸走肉般，被魔尊亲卫“请”到了魔宫深处的一间偏殿。
这地方，怎么说呢，有点像上辈子那种廉价创业公司的临时培训室。墙壁是粗糙的、仿佛还在微微蠕动的暗红色肉壁（魔域特色建筑美学），散发着淡淡的血腥味。几盏用骷髅头制成的魔灯，闪烁着幽绿的光芒，勉强照亮了中央一小片区域。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绝望混合着硫磺”的独特气息。
“在此等候，培训师即刻便到。”亲卫冷冰冰地丢下一句话，像两尊门神一样杵在了门口，断绝了我任何溜号的可能性。
培训？还真有岗前培训？ 我内心升起一丝微弱的、不切实际的希望。难道魔尊陛下回心转意了？觉得只给两件破烂确实有点说不过去，打算临时给我补补课，塞点干货？
我找了个看起来稍微干净点（相对而言）的角落，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研究那本《敛息诀》。翻开第一页，上面用歪歪扭扭的魔文写着：“欲练此功，必先……放空心神？”
放空心神？我现在满脑子都是自己被仙门大佬发现，然后被飞剑扎成筛子，或者被雷法劈成焦炭的画面，怎么放空？这入门要求也太高了吧！ 再往下看，什么“引魔气归墟”、“化有形为无形”，通篇都是这种云山雾罩、故弄玄虚的词句，配图更是抽象得如同小儿涂鸦。
完了，这秘籍怕不是魔尊陛下喝高了的时候随手创出来的吧？练这玩意儿真的不会走火入魔，提前自爆吗？ 我叹了口气，悻悻地合上册子。看来指望它，还不如指望我临场发挥的演技。
就在我对未来充满悲观展望时，偏殿那扇由骨头拼接而成的大门，“嘎吱”一声被推开了。
一股灼热、暴戾的气息扑面而来，让我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抬头望去，只见一个身材高大、肌肉虬结、皮肤呈暗红色的魔族大步走了进来。他头上长着一对弯曲的犄角，鼻孔里时不时喷出点点火星，一双铜铃大的眼睛燃烧着狂热的火焰，扫视一圈后，牢牢锁定在我身上。
好家伙，这位培训师一看就是魔尊的狂热死忠粉，这气场，这造型，标准的狼性文化代表，估计还是996的忠实拥护者。 我心里咯噔一下，预感这次的培训不会太愉快。
“你就是影煞？”他的声音如同破锣，震得我耳膜嗡嗡作响。
“是……是小魔。见过培训师大人。”我赶紧站起来，努力摆出恭敬的样子。
他走到我面前，居高临下地打量着我，眼神里充满了审视和不加掩饰的轻蔑：“哼，魔尊陛下怎么会选了你这么个……弱不禁风的家伙去执行如此光荣的任务？”
我也想知道啊大哥！ 我心里吐槽，脸上却堆起谦卑的笑容：“小魔实力低微，全赖陛下信重，定当努力，不辜负陛下和大人期望。”
“期望？”他嗤笑一声，喷出一小股黑烟，“就你这怂样？本魔将炎煞，奉魔尊之命，对你进行为期三天的速成培训！希望你有点悟性，别浪费本魔将的时间！”
三天？ 我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三天培训就要上岗当跨国（仙魔两界）商业间谍？还是潜入业界龙头老大内部搞破坏的那种？我们魔界的企业文化真是……奔放得令人窒息。 这效率，比上辈子那些号称“七天学会Java，月入过万”的培训班还不靠谱！
“那个……炎煞大人，”我小心翼翼地试探，“三天时间，是否……仓促了些？毕竟青云宗乃是龙潭虎穴……”
“仓促？”炎煞眼睛一瞪，周围的温度都升高了几度，“魔尊陛下的大事，岂容拖延？三天已是恩典！想当年本魔将初入战场，连半天训练都没有，直接就提着砍刀上了！你们这些后辈，就是缺乏锻炼！”
……您那是冲锋陷阵当炮灰，我这是深入敌后当细作，能一样吗？ 我内心疯狂反驳，但嘴上只能唯唯诺诺：“大人教训的是，是小魔懈怠了。”
“废话少说！培训现在开始！”炎煞大手一挥，也不知道从哪儿摸出一块表面粗糙、像是某种生物皮革风干后制成的“黑板”，用指尖凝聚魔气，在上面划拉起来。
“第一课，青云宗常识！”他写下了“青云宗”三个歪歪扭扭的大字。
我立刻打起精神，拿出上辈子考前复习的劲头，准备认真记录。这可是保命的知识啊！
“听好了！青云宗，仙道伪君子们的窝点！位于……呃……东边某个灵气很足的山上！”炎煞顿了顿，似乎在努力回忆，“其宗主叫……好像姓云？还是姓青？反正不是好东西！门下弟子众多，一个个道貌岸然，满口仁义道德，实则男盗女娼！”
我：“……”
就这？东边某个山？宗主姓云或姓青？ 我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这常识未免也太“常”了吧？连人家山门具体在哪儿、宗主叫啥名都不知道，就让我去卧底？这跟让人去刺杀美国总统，只告诉他“去华盛顿，找个叫总统的”有什么区别？
“大人……能否再具体点？比如宗门有哪些主要山峰？有哪些禁忌之地？高手有哪些？规矩有哪些？”我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道。
炎煞不耐烦地一挥手：“具体？等你混进去自然就知道了！记那么多作甚？我们魔族儿郎，靠的是实力和勇气！这些细枝末节，不值一提！”
细枝末节？这些是保命的根本好吗！ 我感觉我的绝望又加深了一层。
“好了，常识部分结束！接下来，学习仙门礼仪！”炎煞显然不打算在“理论知识”上多浪费时间，直接进入实操环节。
他清了清嗓子，努力挺直腰板，试图做出一种“仙风道骨”的姿态，但配合他那一身狂暴的魔气和狰狞的外表，效果堪比黑猩猩穿礼服——不伦不类。
“看好了！仙门伪君子，见面打招呼，要这样！”他双手抱拳，动作僵硬得像是在搬砖，然后猛地往前一推，差点把自己带个趔趄，“口中要念：‘道友，请了！’”
“……”我嘴角抽搐了一下。
“还有，走路要这样！”他试图迈出轻盈的步伐，结果像极了关节生锈的机器人，每一步都砸得地面咚咚响，“要表现出那种……虚伪的飘逸感！”
“吃饭……呃，他们好像叫用膳？要细嚼慢咽，不能像我们一样大口吃肉！麻烦！”炎煞一边演示，一边吐槽，显然对仙门礼仪充满了鄙夷。
我跟着他学，感觉自己不是在学礼仪，而是在参加丧尸模仿秀。动作僵硬，表情扭曲，心里不断哀嚎：就我这副尊容和举止，进了青云宗真的不会被当场当成魔物打出来吗？
“不对！眼神要收敛点！你那双魔眼，贼溜溜的，一看就不是好人！”炎煞对我横挑鼻子竖挑眼。
大哥，我本来就是魔啊！眼神不贼溜难道还要散发出圣母玛利亚的光辉吗？
“气息！最重要的是气息！把你那身魔气给我藏好了！对，就像这样，憋着！”炎煞示范如何“憋气”，脸涨得跟他的皮肤一个颜色了。
我这不叫敛息，我这叫自闭！ 我感觉再憋下去，没等进青云宗，我先因为缺氧而亡了。
整个培训过程，与其说是教学，不如说是炎煞单方面的精神折磨和我的痛苦煎熬。他对仙门的一切都充满敌意，教学方式简单粗暴，内容空洞无物。我提出的任何关于细节和可能遇到的困难的问题，都被他以“魔尊陛下自有安排”或者“靠你的勇气和智慧”之类的空话搪塞过去。
勇气和智慧？我现在只剩下勇气（勉强不哭出来的勇气）和窒息（被培训内容尬的）。
三天时间，就在这种令人绝望的氛围中一晃而过。当我终于听到炎煞宣布“培训结束”时，简直比上辈子听到下班铃声还要激动。
“影煞！”炎煞最后看着我，眼神里依旧充满了不信任，“虽然你资质驽钝，态度消极，但既然魔尊陛下选了你，你就给我好好干！若是敢堕了我魔族威名，或者任务失败……哼！”他捏了捏拳头，骨节发出噼啪的爆响，威胁意味十足。
“是是是，小魔一定竭尽全力，不负重托！”我点头哈腰，心里想的却是：放心，我最大的目标就是活着，至于魔族威名……那是什么？能吃吗？
走出这间令人窒息的“培训室”，我感觉像是重获新生，虽然前方是更大的坑。魔气洗练在即，那估计又是另一番折磨。
回头看了一眼那幽深的偏殿，我内心充满了黑色幽默的感慨：
三天的间谍速成班，学会了如何像丧尸一样走路，如何用搬砖的姿势行礼，以及知道了目标公司大概可能也许在东边。
魔尊陛下，您这项目组，从预算到培训，都透着一股浓浓的草台班子气息啊。
我这哪里是去当卧底，分明是去参加一场生存率无限接近于零的真人秀——《魔在囧途之仙门求生》。
青云宗，我又来了，带着一身漏洞百出的伪装和满心的吐槽。祝我好运吧……虽然我觉得，运气这玩意儿，大概早就把我拉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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