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个时辰。
这该死的、漫长的、如同在油锅里煎熬的十个时辰,终于,在窗外天色由白转黑,最终化作泼墨般浓稠的夜色时,接近尾声了。
我“影煞”蜷缩在东厢房的椅子上,感觉自己的魔魂,已经在这极致的恐慌、焦虑、等待、以及“排练”(反复背诵甩锅稿)的折磨中,被反复搓揉、拉伸、拧巴成了一团皱巴巴、湿漉漉、散发着绝望气息的破抹布。每一分,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我数过窗棂的格数,数过地板砖的纹路,甚至数过自己魔核跳动了多少下(大约三千多万次,别问我怎么数的,问就是魔生无望,闲的)。
子时……断魂崖……魔尊……“详报”…… 这些词,如同催命符,在我脑海里立体环绕、循环播放。我的“甩锅稿”已经滚瓜烂熟,倒背如流,甚至能模拟出十八种不同语气、三十六种不同表情的“忏悔”和“表忠心”版本。但我心知肚明,在魔尊那洞穿九幽的目光下,任何表演,都可能苍白无力。
焚血魔丹…… 我摸了摸贴身藏着的、用层层符纸裹得严严实实的、冰冷的、仿佛随时会烫手的玉瓶。这是我最后的“底牌”,同归于尽的“门票”。希望……不要用到。
匿影魔戒…… 我看了看左手冰凉的中指。“忠诚”的象征,也可能是“死亡”的宣告。希望……它能有点用。
就在我精神紧绷到极致,感觉再多一根稻草就能把自己压垮的时候——
“咚咚咚。”
敲门声!
并不重,甚至可以说“轻柔”,带着一丝“克制”的“礼貌”。但落在我耳中,却不啻于惊雷!
谁?! 我浑身汗毛(如果魔有的话)倒竖,差点从椅子上弹起来!是林清风?不,不会,这小子最近不敢乱窜。是玄玑老儿?不,他不会敲门。是……执法堂?!
我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来了!终于来了!在我即将去见魔尊这个“大老板”之前,青云宗“内审”的“纪委”先找上门了?!
“谁……谁啊?” 我“尽量”稳住声音,但听起来还是有些“干涩”。
“墨师叔,弟子执法堂玄肃座下,执事弟子王明,奉命前来,请师叔移步问心堂一趟,玄寂长老有事相询。” 门外,传来一个不卑不亢、带着公事公办冷漠感的年轻男声。
玄寂长老?!问心堂?! 我心脏骤然一缩!执法殿首座!亲自询问!问心堂!那地方是专门审问、鉴别奸细、叛徒的地方!进去的人,不死也要脱层皮! 我眼前一黑,感觉魔核都要停止跳动了!完了!完了完了完了!一定是“地图”的事情!一定是怀疑到我头上了!怎么办?!现在跑?能跑得掉吗?外面肯定有埋伏!不跑?去问心堂?那跟自投罗网有什么区别?!
冷静!影煞!冷静! 我狠狠掐了自己大腿一把(这次是真的),剧烈的疼痛让我暂时压下恐慌。未必是暴露了!可能只是例行询问!毕竟我是“亲传弟子”,而且“有嫌疑”(经常去典籍司),问询一下也“正常”! 我拼命给自己打气。对!一定是例行公事!不能慌!一慌就全完了!
“来了!”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甚至带点“疑惑”, “请稍等,我马上出来。”
我飞快地整理了一下衣衫(虽然很凌乱),确认“焚血魔丹”和“匿影魔戒”都“安然无恙”,又对着水镜飞快地调整了一下表情——疑惑、坦然、带着一丝对执法堂“深夜打扰”的“不解”和“不悦”。
稳住!能演过去! 我给自己打气。只要没证据,他们不敢把我怎么样!我可是玄玑老儿的“亲传”!
推开房门,只见门外站着一名身穿执法堂黑色劲装、面容冷峻、眼神锐利的青年弟子。他气息沉稳,修为不弱,至少是筑基后期。看到我出来,他微微颔首,算是行礼,但眼神中却带着审视和警惕。
“墨师叔,请随我来。” 王明执事侧身让开,示意我先行。
“有劳。” 我“微微颔首”, “淡定”地走在前面,但浑身肌肉都已绷紧,魔元在经脉中缓缓流转,随时准备……拼命,或者自爆。
一路上,气氛凝重得让人窒息。往日还算热闹的剑心居,此刻静悄悄的,仿佛连风都停止了流动。我能感觉到,暗处有几道若有若无的、冰冷的目光,锁定了我。是执法堂的暗哨?还是玄寂老儿布下的眼线?
这是押送犯人的架势! 我心里更沉了。看来,情况不妙……
问心堂位于执法殿深处,是一座通体由“镇魂石”砌成的、散发着冰冷、肃杀、隔绝一切气息的黑色大殿。殿门前,两尊狰狞的石狴犴(biàn)雕像,如同活物般散发着无形的威压,仿佛能看穿人心。
走进问心堂,光线骤然暗淡下来。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奇异的檀香,能让人心神宁静(也可能是被麻醉)。正前方,是一座高台,台上坐着三人。
居中一人,正是执法长老——玄寂真人! 他依旧是那副万年寒冰般的面孔,双目开阖间,精光四射,带着洞穿人心的锐利,此刻正冷冷地“盯”着我。
左边一人,是内事堂首座——玄诚真人! 他面色“凝重”,眉头微皱,似乎在思考什么。
右边一人,是外事堂首座——玄苦真人! 他面容“愁苦”,但眼神深处,却闪烁着精明的光芒。
好家伙! 我心里咯噔一下。执法殿、内事堂、外事堂,三大实权长老齐聚!这阵容,审问个金丹期的奸细都绰绰有余了!对付我一个“筑基初期”(伪)的“亲传弟子”,是不是有点太“隆重”了?!
“弟子墨影,拜见玄寂师伯,玄诚师伯,玄苦师伯。” 我“强作镇定”,上前“恭敬”行礼。不能慌!绝对不能慌!
“嗯。” 玄寂真人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在我身上扫过。我顿时感觉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仿佛被剥光了衣服,里里外外看了个通透。
“墨师侄,” 玄寂真人开口,声音冰冷,不带一丝感情, “今日唤你前来,是为落霞谷魔道潜入一事。你,可知情?”
来了!开门见山! 我心中一凛,脸上却露出“恰到好处”的“震惊”和“愤怒”:“回禀师伯,弟子略有耳闻!魔道宵小,竟敢潜入我青云宗地界,行那盗窃破坏之事,实在可恨!弟子恨不能亲手将其诛灭!”
“嗯。” 玄寂真人点点头,不置可否, “据生擒魔道修士(搜魂?)口供,及缴获地图所示,贼人所持地图,极为详尽,对我宗西南数处灵田、药园、乃至一处小型灵石矿脉的防御布置、巡逻路线、换防时辰,皆有标注。其精准程度,绝非外人可凭空臆测。”
他的声音不高,但每一个字,都像重锤,敲在我的心上。精准……绝非外人可凭空臆测…… 这是在暗示,有内奸!
“竟有此事?!” 我“倒吸一口凉气”,脸上“骇然”失色, “这……这怎么可能?!难道……难道我青云宗内,真有……”
“住口!” 玄寂真人厉喝一声,声如寒冰,震得我耳膜嗡嗡作响, “本座问你,答便是,休要多言!”
“是……是!” 我“惶恐”地低下头。下马威!先声夺人!
“墨师侄,” 旁边的玄诚真人开口了,语气相对“温和”,但眼神依旧锐利, “据典籍司执事禀报,月余前,你曾数次前往典籍司丁字库,翻阅《青云宗山川地理总览》、《外门阵法图解》、《宗门纪事》等卷宗,可有此事?”
!!! 我心头狂震!他们果然查了典籍司的借阅记录!而且时间卡得这么准! 我当初为了“伪造”地图,确实去丁字库“扫荡”过那些公开资料!
“确有此事。” 我“坦然”承认,脸上露出“回忆”之色, “弟子蒙师尊收录,得入剑心峰,心中惶恐,唯恐见识浅薄,有负师恩。便想着……多了解一些宗门地理、风物、历史,也好……更好侍奉师尊,为宗门效力。那些……都是公开的典籍,弟子……可是触犯了门规?” 我“小心翼翼”地问,语气带着一丝“不安”和“不解”。
“公开典籍,自然不犯禁。” 玄诚真人“淡淡”道, “只是,那些典籍中,恰好包含了落霞谷、百草园、以及西南几处灵田、矿脉的基本方位与大致描述。而魔道所持地图,恰好重点标注了这几处。”
! 我心脏骤停!他们是在怀疑我看了这些“公开资料”,然后泄露给了魔道?!
“师伯明鉴!” 我“噗通”一声跪下(这次是真跪,吓得),声音“颤抖”带着“委屈”, “弟子……弟子翻阅那些典籍,纯粹是出于增长见闻之心!绝无他意!那些……那些都是最基础的资料,宗门弟子皆可查阅,怎……怎可因此怀疑弟子?!况且,弟子入宗以来,一心向道,从未离开过宗门范围,又如何与魔道勾结?!请师伯明察!”
我“声泪俱下”(装的), “痛心疾首”。必须咬死是“巧合”!是“误会”!我只是个“勤奋好学”、“想为宗门做贡献”的“好弟子”!
“哼!” 玄寂真人冷哼一声, “是否勾结,自有公断。本座问你,三日前,子时至丑时,你在何处?可有人证?”
三日前,子时至丑时? 我脑子飞快转动。那不就是……我接到魔尊“详报”传讯的时间?我在房间里!一个人! 冷汗瞬间湿透后背。
“回……回师伯,” 我“努力”回忆, “三日前……子时至丑时……弟子……弟子应当是在房中静修。当时夜深人静,并……并无旁人可证。” 完了!没有不在场证明!
“静修?” 玄寂真人眼中寒光一闪, “可有灵气波动?运转何功法?”
“弟子……弟子修为低微,静修时只是默诵《养剑诀》心法,调理气息,并无明显灵气外泄。” 我“硬着头皮”道。《养剑诀》重意不重力,静修时气息内敛,很难从外部察觉灵力波动,这倒是真的。
玄寂真人盯着我,半晌不语。那目光,仿佛要将我的灵魂都冻结、剖开、仔细检查。
“墨师侄,” 玄苦真人“适时”开口,语气“愁苦”, “非是我等不信你。只是此事关系重大,涉及宗门安危,不得不慎。你既为玄玑师兄亲传,更应洁身自好,自证清白。你可愿……接受问心镜一照?”
问心镜?! 我头皮发麻!那是执法殿的镇殿之宝之一!据说能照见人心,辨别真伪!虽然对高阶修士效果有限,但对付我这种“筑基期”,绰绰有余!一旦被照,我说过的所有谎话,都会被揭穿!
不能照!绝对不行! 我心中狂吼。一照就全完了!立刻暴露!
“弟子……弟子……” 我“脸色煞白”, “浑身发抖”, “问心镜……弟子……弟子……” 我“急中生智”, “噗通”一声,再次“重重”叩首, “弟子对天发誓!弟子绝未与魔道勾结!弟子之心,日月可鉴!师尊!对!师尊可为我作证!弟子近日一直跟随师尊修行,心无旁骛,绝无二心啊!还请师伯明察!莫要……莫要因弟子翻阅了几本寻常典籍,便怀疑弟子啊!弟子……弟子冤枉啊!”
我“泣不成声”(装的), 把“玄玑真人”这面大旗搬了出来。赌!赌他们不敢轻易动玄玑老儿的“亲传”!赌他们还没有确凿证据!
果然,听到“玄玑师兄”,三位长老的脸色都微微一变,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
“罢了。” 玄寂真人冷冷道, “问心镜之事,暂且不提。但你之嫌疑,尚未洗清。从今日起,未经允许,不得离开剑心峰半步!随时听候传唤!若敢妄动,休怪本座门规无情!”
“是……是!弟子遵命!谢师伯!” 我“如蒙大赦”, “感激涕零”地叩首。软禁!还好,只是软禁!不是立刻上问心镜!
“下去吧!” 玄寂真人一挥手,不再看我。
我“踉跄”着站起身, “失魂落魄”地退出了问心堂。直到走出那冰冷肃杀的大殿,被夜风一吹,我才发觉,自己后背的衣衫,早已被冷汗浸透,冰凉一片。
软禁…… 我走在返回剑心居的路上,脚步“虚浮”,心中却是惊涛骇浪。他们怀疑我了!虽然没有证据,但已经盯上我了!不准离开剑心峰,随时听候传唤……这跟囚禁有什么区别?!
而且……子时! 我猛地想起!今晚子时,我还要去断魂崖见魔尊!现在被软禁在剑心峰,我怎么去?!擅自离峰,就是违抗执法殿命令,立刻就会被抓!就算我冒险潜出去,也肯定会被发现!到时候,就是黄泥巴掉裤裆,不是屎也是屎了!
怎么办?! 我慌了。一边是魔尊的“死亡之约”,一边是执法殿的“软禁监视”,两边都是绝路!
必须想办法离开剑心峰!必须去断魂崖!否则魔尊那边无法交代,必死无疑!
可是……怎么离开? 我脑子飞快转动。硬闯?那是找死。潜行?剑心峰现在肯定被执法堂盯死了,还有玄寂老儿可能留下的暗哨。找个理由?什么理由能让我“合理”地离开剑心峰,还不引起怀疑?
玄玑老儿! 我眼中闪过一丝希望。只有玄玑老儿能帮我!他是剑心峰峰主,是他的“亲传弟子”,如果他开口,或许能让我“暂时”离开!
对!去找玄玑老儿!就说……就说我被执法堂怀疑,心中惶恐,想出去散散心?不行,太假。说……说我想去典籍司查阅资料,证明清白?也不行,容易被盯梢。说……说我要去后山“静思己过”,寻求“心境突破”?这个……勉强可以?
不管了!死马当活马医! 我咬了咬牙。先回剑心居,想办法“偶遇”或者“求见”玄玑老儿!这是唯一的希望了!
我“失魂落魄”地回到东厢房,关上门,瘫坐在椅子上,感觉浑身力气都被抽干了。
软禁…… 这两个字,如同沉重的枷锁,套在了我的脖子上。魔尊的“死亡之约”,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而我,就像一只被困在笼子里、等待宰杀的猎物。
前有狼,后有虎,中间是悬崖,笼子还上了锁。 我苦笑。这他娘的……是绝境中的绝境啊!
第N+不知道多少+3天,深夜(死线将至,身陷囹圄)…… 卧底影煞,于“死亡之约”前夕,惨遭“公司纪委”(执法堂)突击“约谈”,喜提“软禁”大礼包,并喜提“重大嫌疑人”标签一枚。赴“甲方爸爸”(魔尊)之约道路被堵,面临“爽约即死”与“赴约必死”的双重绝境。
其“职场”生涯,在“述职报告会”(魔尊审问)与“内部审计会”(执法堂调查)撞车之际,惨遭“禁足”,陷入“左右都是死”、“出门就违规”、“待着也等死”的终极“死循环”。
这班上的……怎么“甲方爸爸”和“公司纪委”同时“召见”,自己还被“停职调查”(软禁)了啊?!这“社畜”的“水逆日”,是不是有点太过于“史诗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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