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子南宫瑜的计划,正在暗处织成一张密网。
他亲自挑选了三名身手利落、背景干净的死士,命人给他们换上做旧的衣物——那布料上绣着模糊的纹路,刻意模仿慕家暗卫的风格。
“记住,只许制造混乱,越逼真越好。”南宫瑜指尖敲击着桌面,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但有一条铁律,绝不可伤及沈清辞分毫。你们的核心任务,是给李文轩搭好‘英雄救美’的戏台。”
死士颔首退下时,窗外的月光正透过窗棂,在地面投下斑驳的暗影。
几日后,李文轩提着一个紫檀木盒,再次登门拜访沈府。
“沈大人,晚辈偶得一幅古画,疑似顾恺之遗墨,特来请您品鉴。”他笑容谦和,举止文雅,正是京中世家公子推崇的模样。
书房内檀香袅袅,两人品茗论画间,李文轩话锋一转,目光飘向窗外:“近来京郊栖霞山枫叶正红,层林尽染如烈火燃烧,堪称盛景。只可惜世人多被俗事缠身,辜负了这般秋光。”
沈怀民近来埋首案牍,早已身心俱疲。
他抬眼瞥见一旁侍立的妹妹,自镇北侯府之事后,她眉宇间总笼着一层轻愁,当即心中一动:“正好府中在栖霞山有处清静别院,不如你陪清辞去小住两日,赏枫散心。”
沈清辞本不愿与李文轩过多牵扯,但兄长目光殷切,加之她也想借离京之机,探查慕家近日的异常动向,最终还是颔首应允。
一行人轻车简从,午后便抵达了别院。
刚安顿好,前厅就传来通报——负责漕运的同僚紧急求见,有要事相商。
沈怀民略带歉意地看向两人:“文轩,烦你陪舍妹去后山枫林走走,莫要辜负了这好景致。”
这话正中文轩下怀,他立刻应下,眼底藏不住的雀跃。
后山枫林果然如霞似火,脚下的落叶积了厚厚一层,踩上去沙沙作响。
李文轩绞尽脑汁找着话题,从枫叶品相谈到咏秋诗句,语气殷勤。
沈清辞却只是偶尔颔首,她的目光看似流连于景致,实则早已竖起戒备。
这片该有鸟兽窸窣的林子,安静得太过诡异,连风穿树梢的声音都清晰得刺耳。
她不动声色地拂过袖口一个褶皱——那是给暗卫惊蛰的警戒信号。
异变,在转过一处林木茂密的拐角时骤然发生!
数道黑影如鬼魅般从枫树后、山石旁蹿出,钢刀闪着森寒的光,直扑沈清辞而来。低沉的呼喝声此起彼伏,杀伐之气瞬间弥漫开来。
李文轩心脏狂跳——就是现在!
他按预演的剧本,箭步上前张开双臂,用单薄的身躯将沈清辞护在身后。脸上挤着恐惧与勇敢交织的表情,声音因紧张变调:“清辞小心!有刺客!”
可他预想中的刀光剑影、激烈搏斗,甚至自己“不慎”被划伤手臂博取怜惜的场景,全都没有出现。
就在黑衣人扑至三步之遥时,一道更模糊的身影如落叶般飘入战局——是惊蛰!
她身法诡谲,出手快如闪电。众人只觉眼前一花,几点寒芒稍纵即逝,紧接着便是“噗嗤”几声轻响,像熟透的果实落地。
那几名气势汹汹的刺客,动作骤然僵住,随即无声软倒。每个人的眉心或咽喉处,都多了一个细小的血点,精准致命。他们眼中的凶悍,甚至没来得及转化为惊愕,就彻底黯淡下去。
从刺客出现到全部毙命,不过两个呼吸。
李文轩还维持着护人的姿态,脸上的表情却彻底凝固,只剩错愕与茫然——计划,全乱了。
沈清辞面色冰寒,眸中锐光一闪。惊蛰已掠至尸体旁搜查,很快从一名刺客怀中摸出枚玄铁令牌,边缘刻着云纹,正面是古朴的“慕”字。
“慕家的令牌?”沈清辞接过令牌,指尖传来刺骨的凉。她眉头紧锁,疑云翻涌。
慕容璟近日异常安分,慕家却派来这般不堪一击的刺客,还留下如此明显的证据?这哪里是刺杀,分明是拙劣的栽赃,或是某种她没看透的试探。
她目光不经意扫过身旁脸色苍白的李文轩,一丝疑虑掠过心头。但物证指向慕家,她不便当场深究。
“处理干净,查令牌来源。”沈清辞声音冷冽,转身便往回走。枫景再美,此刻也索然无味。
李文轩连忙跟上,嘴里不停说着“受惊了”“万幸”,心里却满是懊恼与惶恐——三皇子的计划失败,他该如何交代?
消息很快通过特殊渠道,传到了鸡鸣寺。
南宫凤仪正在禅房与青鸾对弈,闻言执棋的手顿了顿,随即落子轻笑:“沈家小姐身边,藏着高人。”
她转头看向窗边翻书的江临渊,语气玩味,“看来你这位未婚妻,不需要额外的护花使者,倒省了我们的事。”
江临渊头也未抬,语气平淡:“凤仪姑娘多虑了,沈小姐安危自有沈家操心。至于李文轩……”他终于抬眼,眼中是洞悉一切的清明,“他背后站着谁,迟早会揭晓。”
话音刚落,三千院如鬼魅般出现在房内,对南宫凤仪行过礼后,径直走到江临渊身边低声禀报,递上一卷泛黄的抄录。
江临渊快速浏览,眼中闪过一丝了然,挥手让三千院退下。
“查到什么了?”南宫凤仪好奇追问。她只知李文轩是陇西李氏子弟、新科翰林,对其深层背景一无所知。
“没什么,确认了些旧事。”江临渊将抄录放在桌上。
这些事被人抹得干净,若非三千院细查当年的户籍与宗族档案,根本无从发现。
江临渊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沉沉暮色:“镇北侯府前,我以血肉跪行叩首,替她担下所有污名时,欠沈家的人情就已还清。自此,桥归桥,路归路。”
他的话平静却决绝,像在斩断过往。南宫凤仪看着他孤峭的背影,暗忖此子心性冷硬通透,实属罕见。
就在这时,玄衍真人手持拂尘出现在禅房门外,神色肃穆:“江公子,太后懿旨,请您往‘静心斋’一见。”
江临渊微怔——太后为何此时单独召见他?
他整理好衣袍,随玄衍真人穿过层层守卫和幽深回廊,来到鸡鸣寺最北端的静心斋。
这里古柏参天,苔痕上阶,空气中飘着檀香与古木的气息,仿佛与世隔绝。
太后没在室内,正坐在院中一株苍劲的菩提树下,身下是简单的蒲团。
她手中捻着紫檀佛珠,目光深邃如古井,落在江临渊身上。
“孩子,你来了。”声音平和,却带着岁月沉淀的威严。
“草民江临渊,拜见太后。”江临渊躬身行礼,不卑不亢。
“不必多礼。”太后虚扶一下,目光转向小院后方爬满枯藤的石壁,眼神悠远,“那石壁后有处密所,是先帝龙驭上宾前,唯一告知哀家的所在。他说,那里藏着他未尽之志,还有……寻找‘天子剑’的线索。”
江临渊心中猛然一震!
天子剑!那是与传国玉玺并称的皇权象征,是天下人觊觎的至宝!
太后收回目光,眼神锐利如刀,似要穿透他的灵魂:“先帝叮嘱,非心志坚韧、聪慧洞察且身负机缘者,不可轻入,否则有性命之忧。哀家观察你许久,你或许就是那个有缘人。”
她语气加重,带着沉重的托付:“江临渊,你可愿替哀家,替天下苍生,探一探那秘地,寻回可能存在的希望之光?”
江临渊迎上太后的目光,瞬间便想通了关节——踏入秘地,就意味着彻底卷入帝国核心的权力旋涡,再无抽身可能。
可“天子剑”的线索,对他查明父亲遗愿、解开穿越之谜,甚至应对这乱世洪流,都是至关重要的钥匙。
禅院内静得只剩风吹柏叶的簌簌声。
片刻沉默后,江临渊缓缓躬身,声音清晰而坚定,在幽静的小院中回荡:“草民,愿往。”
他不知道,那爬满枯藤的石壁后,等待他的是滔天富贵,还是万丈深渊。但他更清楚,有些路,一旦踏上,便只能一往无前。
而此刻的沈清辞,也正拿着那枚玄铁令牌,盯着“慕”字陷入沉思——这场刺杀背后,真的是慕家吗?还是有人借慕家之名,布下更大的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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