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借着【路径预判】的模糊指引和铁母之灵那越来越清晰的“回家”渴望,烈阳酒馆穿越了东南方向的丘陵与荒原,最终在一片笼罩着不祥死寂的盆地边缘停下了脚步。
眼前,便是传说中的“沉钟城”废墟。
与其说是城市废墟,不如说是一片被时光和某种巨大灾难彻底碾碎、又被疯狂滋生的灰黑色藤蔓和苔藓覆盖的庞大坟场。残破的石柱歪斜地刺向铅灰色的天空,倒塌的城墙如同巨兽的脊骨,半掩在泥泞之中。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潮湿霉味、铁锈味,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什么东西在地下缓慢腐烂的甜腥气息。
而在废墟的正中央,在一片相对空旷的、由巨大石板铺就的广场上,最为醒目的,便是一口巨钟。
它高达十数米,通体呈现暗沉的青铜色,表面覆盖着厚厚的、墨绿色的铜锈和攀爬植物,仿佛已在此沉寂了千万年。最引人注目的是,它的钟舌——那本该悬挂在钟腔内、用以敲击发声的巨大金属锤——被数根比成年人大腿还要粗的、闪烁着暗哑金属光泽的粗大铁链,从四面八方死死锁住,缠绕得如同一个巨大的金属茧,深深嵌入钟体和下方的石质基座之中,让这口巨钟彻底失去了鸣响的可能。
就在酒馆刚刚停稳,众人还在为这压抑死寂的景象暗自心惊时,一个意想不到的身影,却已经等候在了巨钟之下。
是石瘤老人。
他依旧浑身覆盖着青苔状的岩壳,盘膝坐在巨钟基座旁的一块断裂石碑上,双目微闭,仿佛与这座废墟融为一体。他手中,捧着一块拳头大小、内部闪烁着星点般淡蓝色光芒的矿石结晶。那矿石散发出的微弱波动,让被江小鱼背在背上的小脉,立刻不安地扭动了一下。
“你来晚了。”石瘤老人没有睁眼,沙哑如同石块摩擦的声音却清晰地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与叹息,“他们……三天前,就已撬开了‘封印井’。”
封印井?江小鱼心中一沉。看来沉钟城隐藏的秘密,远不止一口被锁住的巨钟。
小脉挣扎着从江小鱼背上滑下来,他好奇又害怕地看了一眼石瘤老人,更多是被那口巨钟吸引。他迈着小短腿,小心翼翼地靠近巨钟,伸出胖乎乎的手指,轻轻触碰了一下那冰冷、布满铜锈的钟壁。
就在指尖接触的刹那——
“哇——!”小脉猛地缩回手,如同被烫到一般,一屁股坐在地上,随即放声大哭起来,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般滚落。
“怎么了小脉?伤到了?”江小鱼急忙上前。
小脉一边哭,一边指着巨钟,抽抽噎噎,话都说不连贯:“它……它在憋气!好难受!好害怕!它不敢喘气……不敢动……它怕……怕自己一响……下面……下面睡觉的虫子就……就全醒了!呜呜……它好可怜……”
憋气的钟?怕惊醒地下的虫子?
小脉的“翻译”让众人心头蒙上更重的阴影。这口钟,果然不仅仅是装饰或遗迹。
“焊疤”朵拉已经走到那些锁住钟舌的铁链旁,她蹲下身,用工具小心地刮开铁链表面厚重的锈迹和污垢,仔细检查锁扣结构。很快,她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领主大人,您看这个。”她指着锁扣内部,那里并非简单的插销或铆钉,而是镶嵌着一套极其精密、由无数微小齿轮和发条构成的微型机械阵列!齿轮的材质和工艺风格,与沈知白那只白鸦眼中的机械结构如出一辙,只是更加复杂,更加……充满一种冰冷的、程式化的秩序感。
“是‘理性锁’……”朵拉咬着牙,声音里带着愤怒,“最高规格的那种!用预设的、无法暴力破解的机械逻辑,强行禁锢目标,使其保持‘静默’或‘稳定’状态。沈知白的人不是简单地锁住了钟,他们是‘封住’了钟声!用这种冰冷的机械之理,让这座可能蕴含某种警示或镇压功能的巨钟,彻底失效!好让地底的‘封印’……或者说,被封印的东西,在他们的掌控下‘安全’地失效或变异!”
原来如此!锁住钟,不让它响,是为了掩盖地下的异动,或者……故意让某种需要钟声维持的封印力量减弱!
“老莫!”江小鱼立刻下令,“调一批【深渊魔宴】的稀释液,要最低浓度、最具渗透性和‘安抚’效力的那种!混合我们手头最纯净的铁屑,做成高导性的‘导音膏’!”
【深渊魔宴】是一种特殊酒品,效果是放大饮者内心的渴望与潜藏情绪,稀释后能起到一定的“共鸣”与“情绪疏导”作用。
“朵拉,你负责将这些导音膏,小心涂抹在巨钟表面所有可见的裂缝和锈蚀孔洞处,尤其是靠近锁链连接的地方。”
“小脉,”江小鱼扶起还在抹眼泪的小矮人,“你能不能……帮哥哥一个忙?站到那个大钟的顶上,轻轻地、慢慢地,哼唱你们矮人族里,哄小宝宝睡觉、或者让岩石安心的歌谣?就像你之前在矿坑里做的那样。”
小脉看了看那高大的巨钟,有些害怕,但看到江小鱼鼓励的眼神,又看了看那口仿佛在无声哭泣的钟,用力点了点头。
准备工作迅速进行。老莫以惊人的效率配好了导音膏,那是一种粘稠的、散发着淡淡酒香和金属光泽的暗蓝色膏体。朵拉如同进行一场神圣的仪式,用特制的刷子,小心翼翼地将膏体涂抹在巨钟表面。
小脉则在塞拉菲娜的帮助下,爬上了巨钟旁一段尚未完全倒塌的石梁,勉强够到了钟顶的边缘。他坐下来,小手轻轻拍打着冰冷的铜锈,闭上眼睛,用稚嫩却充满真挚情感的嗓音,开始哼唱一首旋律简单、节奏舒缓、仿佛来自大地深处的矮人古老安眠曲。
“噜噜噜……岩石宝宝睡觉觉……”
“地脉轻轻把摇摇……”
“星光盖被被……”
“噩梦远远跑……”
童谣响起的瞬间,涂抹了导音膏的巨钟,猛地一震!
不是剧烈的摇晃,而是一种深沉的、从内而外的、仿佛压抑了太久终于得以喘息般的震颤!钟体表面的厚重铜锈,在这奇异的共振下,开始大片大片地剥落、碎裂!
随着铜锈剥落,下方露出的,并非光滑的青铜钟壁,而是密密麻麻、层层叠叠、刻满了整个钟体的、闪烁着微弱金光的古老符文!这些符文复杂深奥,流转着强大的封印与镇压气息,它们并非后天镌刻,更像是与钟体一同铸造而生,是这口巨钟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这根本不是一口普通的钟!
这是一枚巨大无比的、以钟为形的“活体封印栓”!它的存在,就是为了镇住这广场下方、石瘤老人口中的“封印井”,镇住那可能存在的、足以惊醒“吃火虫子”的恐怖之物!
“果然是封印……”江小鱼眼神锐利,“沈知白锁住它,是为了破坏封印的完整性,或者……争取时间做别的手脚!”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猜想,塞拉菲娜的身影如同疾风般从西侧的废墟中掠过,片刻后,她一手一个,提着两个身穿灰白色长袍、胸前绣着精密几何图案、此刻正满脸惊惶与不甘的人走了回来。正是“理性教团”的术士!
“领主,抓到了两个舌头。”塞拉菲娜将两人扔在地上,“他们正在布置某种地脉引导装置,连接点就在那口钟正下方。”
江小鱼冷冷地看向那两名术士。在塞拉菲娜杀气的压迫和【深渊魔宴】残留气息的影响下,两人很快崩溃,吐露了情报。
“是……是沈盟主……不,是沈知白的命令!”一个术士颤抖着说,“他说……封印下面,沉睡着上古‘噬焰魔虫’的母巢,那是……那是连火焰和能量都能吞噬殆尽的恐怖生物……但它们的甲壳和核心,蕴含难以想象的法则力量……”
另一个术士接口,眼中还残留着一丝狂热:“沈盟主从锈喉矿坑深处,又找到了几块更大的铁母脐带碎片……他让我们,把碎片当做‘诱饵’和‘控制器’,通过地脉裂隙,植入封印深处,靠近母巢……他说,铁母的生命波动能吸引魔虫,而碎片上的‘理性锁’改良符文,可以尝试……尝试‘驯化’母虫,或者至少引导它们……”
江小鱼瞳孔骤然收缩!
“他不是想控制‘铁母’这种资源……”一股寒意从江小鱼脊椎窜起,“他是想把封印下面的恐怖生物,当成‘宠物’或者‘生物武器’来养!用铁母碎片做诱饵和控制器?他疯了吗?!”
这已经不是追求力量或资源了,这是在玩火自焚,不,是在唤醒足以吞噬火焰的恶魔!
就在众人被这个疯狂的计划震撼得说不出话时——
“嗡————————!!!”
那口被导音膏浸润、被童谣安抚、又被揭露出封印真面目的巨钟,突然自行剧烈震动起来!不是被敲响的悠扬,而是一种充满了痛苦、挣扎与警告的尖锐嗡鸣!
与此同时,巨钟正下方的地面,那些古老厚重的石板,开始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嚓”声,迅速龟裂出无数道蛛网般的裂缝!浓稠如墨、散发着刺鼻硫磺与腐败甜腥气息的黑雾,如同喷泉般从裂缝中汹涌而出!
“唧唧——嘎吱——”
地底深处,传来了密集的、令人头皮发麻的、仿佛无数锋利口器在啃噬金属与岩石的可怕声音!那声音不大,却无比清晰地钻入每个人的耳朵,直抵灵魂深处,勾起最原始的恐惧!
【警告!检测到超高浓度地脉污染能量爆发!】
【警告!未知高威胁生命体反应急速接近地表!】
【行路形态稳定性受强烈干扰!当前:72%!持续下降中!】
【酒馆核心(铁母之灵)出现异常活跃状态!】
系统的警报如同疾风骤雨般刷屏!
而更让江小鱼心惊的是,酒馆地基之中,那些与铁母之灵融合的金属藤蔓,此刻竟然不受控制地、主动地向着地面裂缝处、向着那喷涌黑雾和传来啃噬声的方向,急速延伸过去!它们并非去攻击或修复,那种姿态,更像是一种……贪婪的、渴望的“接近”与“探索”,仿佛裂缝下方,有什么东西在强烈地吸引着它们!
铁母之灵的“姐妹”,难道真的在下面?
还是说……吸引它的,是沈知白植入的、作为诱饵的……其他铁母碎片?
抑或是……那些被称为“噬焰魔虫”的、以火焰和能量为食的恐怖生物本身?
巨钟在痛苦震鸣,黑雾在喷涌,魔虫在苏醒,酒馆在躁动。
沉钟城的死寂,终于被彻底打破。
而被捂住了太久的“嘴”,一旦松开,发出的第一声,注定是……毁灭的序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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