沪上的医院病房里，消毒水的气味混杂着窗外飘来的雨丝潮气。沈砚青靠在床头，肩头的绷带渗着暗红血迹，指尖捏着陈默临终前攥紧的钟形吊坠——完整的蔷薇花纹下，竟藏着一个极小的“陆”字，与陆家祖祠匾额上的题字如出一辙。
“陈默的尸检报告出来了。”顾曼卿推门而入，雨水打湿了她的发梢，“毒针上的毒素是‘七日醉’，一种罕见的南洋毒药，当年陆振庭失踪前，曾从南洋进口过一批同类药材。”她将一份文件放在床头柜上，“还有，我们查到陈默的母亲，当年是陆家的奶妈，他和陆明远是一起长大的发小。”
沈砚青瞳孔骤缩：“你的意思是，陈默参与劫案，并非单纯为了阻止国宝外流，而是为了陆振庭？”
“极有可能。”顾曼卿点头，“陆振庭当年并非自愿与‘钟表匠’合作，而是被抓住了把柄——他的独女陆婉清，在1927年被‘钟表匠’绑架，以此要挟他盗取‘沪上璧’和黄金。”
正说着，巡捕房的小李匆匆赶来，手中拿着一个密封的信封：“沈探长，顾小姐，这是从陈默的出租屋里找到的，藏在地板的暗格中，里面只有一封信和一张照片。”
信封拆开，信纸泛黄，字迹娟秀，是女子的手笔：“阿默，父已陷囹圄，婉清性命堪忧。‘钟表匠’要的不仅是璧，更是陆家掌握的租界地下通道。若我不幸殒命，望你携璧远走，待钟鸣七响之日，以璧为饵，引他现身，为父报仇，为沪除害。——振庭绝笔”
照片上，是一位面容温婉的年轻女子，站在陆家花园的梅树下，胸前别着一枚与陈默手中同款的钟形吊坠。顾曼卿认出，女子正是陆婉清，传闻中在1927年劫案后便离奇失踪，所有人都以为她已遇害。
“钟鸣七响……”沈砚青喃喃道，“之前是钟鸣三响，现在是七响，‘钟表匠’的计划远比我们想象的复杂。”他突然想起陆明远书房里停摆的座钟，“陆振庭的绝笔信中提到了地下通道，或许座钟的暗格里，除了被销毁的地图，还有其他线索。”
两人立刻驱车前往陆明远的别墅。书房里的珐琅座钟依旧矗立在角落，顾曼卿用工具拆开座钟的表盘，发现指针的轴心处刻着一组密码：“0317”。“这是陆婉清的生日，1907年3月17日。”她回忆着陆家的档案，“但这组密码，和什么有关？”
沈砚青目光扫过书房的书架，突然注意到一排按年份排列的书籍，其中1907年出版的《莎士比亚全集》格外突兀——书脊上的烫金字被磨损，像是经常被翻动。他抽出这本书，发现书页中间被挖空，里面藏着一张折叠的纸条，上面画着简易的路线图，标注着“汇丰银行-百老汇大厦-启明报社”三个地点，每个地点旁都有一个钟表图案，时间分别是九点、十二点、三点。
“这是地下通道的关键节点！”顾曼卿眼中一亮，“三个地点的钟表时间，对应着钟鸣三响，而钟鸣七响，或许是指七天后，三个地点的钟表同时敲响七次？”
沈砚青摇头：“‘钟表匠’的目标是‘沪上璧’，现在瓷瓶已经被我们保护起来，他一定会想办法夺回。七天后，很可能是他约定与外国人交易的日子，而交易地点，就在地下通道的某个节点。”
两人立刻将路线图交给巡捕房，组织人手秘密排查地下通道。与此同时，顾曼卿查到，当年绑架陆婉清的人，是鸿帮的二当家冯三，而冯三在三天前突然离开了沪上，去向不明。
“冯三一定知道‘钟表匠’的真实身份。”沈砚青忍着伤痛，起身道，“我们现在就去鸿帮的据点，逼他现身。”
鸿帮的据点位于沪西的一处废弃工厂，戒备森严。沈砚青和顾曼卿乔装成军火商，混入工厂内部。工厂的地下室里，灯火通明，冯三正和几名外国人交谈，桌上摆着一个锦盒，里面显然是“沪上璧”的仿制品。
“冯三，别来无恙？”沈砚青突然现身，手中的枪对准了他。
冯三脸色一变，想要反抗，却被身边的外国人拦住。其中一名金发男子摘下礼帽，用流利的中文说：“沈探长，久仰大名。我是柏林洋行的负责人，也是‘钟表匠’的合作伙伴。”
“你不是‘钟表匠’？”顾曼卿皱眉。
金发男子轻笑一声：“‘钟表匠’是谁，我也想知道。我只是奉命来交易，只要拿到‘沪上璧’，我就告诉你一个秘密——关于陆振庭的下落。”
就在这时，地下室的灯光突然熄灭，黑暗中传来一阵熟悉的脚步声。“不用麻烦了，我来告诉你们。”一个苍老而熟悉的声音响起，灯光再次亮起时，一名身穿长衫、鬓角斑白的男子站在门口，脸上戴着一个钟表图案的面具。
“你是谁？”沈砚青警惕地问道。
男子摘下面具，露出一张饱经风霜的脸。沈砚青和顾曼卿同时惊呼：“陆振庭！”
陆振庭看着两人，眼中满是复杂的情绪：“没错，我就是‘钟表匠’。”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顾曼卿质问道，“你不仅绑架了自己的女儿，还勾结外国人，走私军火和鸦片，害死了这么多人！”
陆振庭长叹一声：“我也是身不由己。当年，冯三的父亲冯天霸绑架了婉清，逼我盗取‘沪上璧’和黄金。我本想先假意合作，再找机会救回女儿，却没想到冯天霸早就和外国人勾结，想要利用地下通道垄断沪上的走私生意。”
他继续说道：“我只能假装成为‘钟表匠’，暗中培养势力，等待时机。江慎行发现了我的计划，想要以此要挟，我只能忍痛派人杀了他；陆明远被冯三利用，成了替罪羊，我也无能为力。陈默是我最信任的人，我让他隐姓埋名，假装与我对立，就是为了今天，将所有的敌人一网打尽。”
冯三脸色铁青：“陆振庭，你竟敢背叛我！”他说着，掏出枪朝着陆振庭射击。
沈砚青反应迅速，一把将陆振庭推开，子弹打在墙上，溅起火花。巡捕房的人及时赶到，将冯三和几名外国人制服。
陆振庭看着被制服的冯三，眼中满是恨意：“冯天霸当年害死了我的妻子，现在他的儿子又想害我的女儿，这笔账，我今天终于可以讨回来了！”
他从怀中掏出一枚钥匙：“婉清被我藏在地下通道的密室里，这是钥匙。沈探长，顾小姐，我知道我罪不可赦，但我希望你们能放过婉清，她是无辜的。”
沈砚青看着陆振庭，心中五味杂陈。虽然陆振庭的初衷是为了救女儿，但他的行为确实造成了很多悲剧。“法律会给你一个公正的判决。”他接过钥匙，“我们会救回陆婉清。”
陆振庭点了点头，闭上了眼睛，任由巡捕戴上手铐。
沈砚青和顾曼卿拿着钥匙，按照路线图找到了地下通道的密室。密室里，一名中年女子正坐在窗边，虽然岁月在她脸上留下了痕迹，但依旧能看出当年的温婉。她看到两人，眼中满是惊讶：“你们是谁？”
“我们是巡捕房的，是你父亲让我们来救你的。”顾曼卿轻声道。
女子的泪水瞬间涌出：“我父亲……他还好吗？”
“他很好，只是需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沈砚青回答。
女子点了点头，跟着两人走出密室。地下通道外，阳光正好，沪上的街道车水马龙，充满了生机。
回到巡捕房，陆振庭如实交代了所有罪行。他交代，当年的黄金和军火，一部分用于营救女儿，一部分用于打击冯三的势力，而“沪上璧”的仿制品，是他用来迷惑外国人的，真正的瓷瓶，一直被他藏在地下通道的密室里。
案件终于告破，鸿帮被彻底瓦解，外国人的走私计划也被粉碎。沈砚青站在巡捕房的窗前，看着外滩的万国建筑群，心中终于松了一口气。
顾曼卿走到他身边，递过一杯咖啡：“沈探长，一切都结束了。”
沈砚青接过咖啡，喝了一口：“不，还没有结束。沪上的平静，需要我们一直守护。”
窗外，百老汇大厦的钟声再次响起，七响过后，余音绕梁。这钟声，像是在宣告着案件的终结，也像是在预示着新的开始。沈砚青知道，他的探案之路，还将继续，而他也将带着这份责任，守护着沪上的每一寸土地，让正义永不缺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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