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声穿透雨幕，溅起秃鹫脚边一片混着雨水的泥点。
秃鹫闷哼一声，踉跄着往前扑出半步，后背的血渍迅速洇透黑色西装，在夜色里晕开一片暗沉的红。他猛地转身，猩红的目光死死锁住门口的陆队，嘴角扯出一抹狠戾的笑，手里的枪毫不犹豫地指向蜷缩在角落的陈曼。
“敢开枪？老子崩了她！”
陆队的枪口稳稳地对着秃鹫的眉心，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眼底的冷意几乎要将这潮湿的空气冻住。他没说话，只是朝着身后的队员抬了抬下巴。两个身手利落的便衣立刻呈扇形散开，借着仓库里堆积如山的废弃钢材作掩护，悄无声息地朝着秃鹫的两侧迂回。
仓库里弥漫着铁锈和血腥味，头顶的白炽灯忽明忽暗，映得满地的阴影都在扭曲晃动。陈曼缩在冰冷的水泥地上，浑身都在发抖，眼睛却死死盯着秃鹫握枪的手。袖口那颗歪歪扭扭的兔子纽扣，在忽明忽暗的光线下，泛着一点微弱的银光。那是陈阳的念想，也是她此刻唯一的支撑。
“陆队，别管我！”陈曼的声音带着哭腔，却透着一股豁出去的决绝，“他是‘影子’的人，留着他只会害更多人！”
秃鹫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低低地笑出声，笑声里满是嘲讽：“害更多人？你们警察又好到哪里去？三年前那场大火，若不是你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老子至于像条丧家之犬一样躲到今天？”
这话像一根针，狠狠刺中了陆队的神经。他的瞳孔骤然收缩，握着枪的手微微一抖。三年前的火灾卷宗，那三个被红笔圈出来的名字，老黄沙哑的忏悔声，一瞬间全都涌进了脑海。
“你和三年前的大火有什么关系？”陆队的声音沉得像淬了冰，“王建军他们三个，是不是你杀的？”
秃鹫脸上的笑容陡然僵住，眼底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又被暴戾取代。他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狠狠瞪着陆队：“老子凭什么告诉你？有本事你就开枪！大不了同归于尽！”
同归于尽！”
话音未落，他突然扣动扳机。
“小心！”陆队厉声喝道，同时侧身扑过去。
子弹擦着陈曼的发梢飞过，打在她身后的钢材上，迸出一串刺眼的火花。几乎是同一时间，迂回的两名便衣已经冲到了秃鹫的两侧，警棍带着破风的声响，狠狠砸在他的手腕上。
“咔嚓”一声脆响，秃鹫手里的枪掉落在地。他痛得惨叫一声，还没来得及挣扎，就被两名便衣死死按在了地上，反剪的胳膊几乎要拧到背后去。
陆队快步走到陈曼身边，蹲下身，将自己的外套披在她颤抖的肩膀上：“没事了。”
陈曼抬起头，眼眶通红，眼泪混着雨水滚落下来，哽咽着说不出话。
就在这时，仓库二楼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一个黑影猛地撞破了监控室的窗户，伴随着玻璃碎裂的声响，重重摔在一楼的空地上。陆队警惕地抬枪，却看清了那人的脸——是老黄。
老黄摔得不轻，嘴角淌着血，一条腿以诡异的角度扭曲着，显然是断了。他挣扎着抬起头，朝着陆队的方向伸出手，声音微弱得几乎要被雨声吞没：“快……快拦住‘眼镜’……他在仓库的通风管道里……放了炸药……”
“炸药？”陆队的心猛地一沉。
他话音刚落，仓库东南角突然传来一声轻微的“滋滋”声，一股刺鼻的火药味迅速弥漫开来。陆队转头看去，只见通风口的栅栏已经被撬开，一缕白烟正缓缓往外冒。
“所有人撤离！”陆队厉声大吼，一把拉起陈曼，又朝着按住秃鹫的两名便衣喊道，“带他走！快！”
队员们反应迅速，立刻拖着疼得龇牙咧嘴的秃鹫往门口冲。陆队护着陈曼，踩着满地的泥泞和杂物，拼命往出口跑。可那火药味越来越浓，白烟也越来越大，隐隐能听到细微的倒计时声响。
“来不及了！”老黄的声音再次响起，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爬到了通风口附近，看着那缕白烟，眼中满是绝望，“这是定时的……还有三十秒……”
陆队的心脏狂跳，他扫了一眼仓库，目光落在角落里那个巨大的消防沙池上。他当机立断，一把推开陈曼：“躲到沙池后面！快！”
陈曼被推得一个趔趄，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陆队死死按在了消防沙池的后面。几乎是同时，陆队将旁边的几个空油桶也推了过来，挡在两人身前。
“砰——”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起，巨大的冲击波掀翻了仓库里的钢材，天花板上的水泥块簌簌掉落。火苗伴随着浓烟冲天而起，橘红色的火光瞬间照亮了漆黑的夜空，将雨点都染成了滚烫的金色。
陈曼只觉得耳朵里嗡嗡作响，浑身都被震得发麻。她死死抓着陆队的胳膊，透过油桶的缝隙，看到仓库里的火光越来越大，那些堆积的废弃钢材，在火舌的舔舐下，渐渐被烧得通红。
陆队紧紧护着她，后背抵着冰凉的沙池边缘，目光却死死盯着火场。他能听到队员们在外面呼喊的声音，能听到消防车的警笛声由远及近，可他的脑子里，只有老黄那句“眼镜在通风管道里”。
爆炸的冲击过后，浓烟里，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从通风管道的另一端钻了出来。他看了一眼火光冲天的仓库，又看了一眼不远处渐渐逼近的警灯，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转身隐入了茫茫雨夜之中。
陆队的目光穿透浓烟，恰好捕捉到那道消失的背影。
是“眼镜”。
他攥紧了拳头，眼底的寒意更甚。
这场仗，才刚刚开始。
火越烧越旺，映得陆队的侧脸一半明亮一半暗沉。陈曼靠在他的怀里，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突然觉得，这漫漫长夜，似乎还没有那么难熬。
只是她不知道，这场大火，烧掉的不仅是废弃的钢厂，还有那些被掩埋了三年的秘密，以及……即将浮出水面的，更深的阴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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