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 像刀子一样。 刮过野狼沟的每一寸土地。
林啸天站在雪地中央。 看着十米开外的娘。 看着那把顶在她太阳穴上的王八盒子。
他的手。 缓缓松开。
“啪嗒。” “啪嗒。”
两把南部十四式手枪。 掉落在雪地上。 溅起一小团雪雾。
“好。” 佐藤一夫笑了。 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还有。” 他指了指林啸天背上的那把老猎枪。
“那根烧火棍。” “也扔了。”
林啸天没有任何犹豫。 反手解下背带。 将那把跟着他出生入死、刚才还打爆了鬼子探照灯的老猎枪。 拿在手里。
“扔远点。” 佐藤命令道。
林啸天手一扬。 “呼——” 猎枪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 落在了五米开外。
现在。 他手无寸铁。 像一只拔了牙的老虎。 站在一群饿狼的包围圈里。
“哟西。” 佐藤一夫满意地点点头。 他稍微坐直了身体。 枪口依然没有离开老太太的头。
“现在。” “林桑。” “你可以开始了。”
“跪下。” “像狗一样。” “爬过来。”
林啸天看着佐藤。 又看着娘。
娘的嘴被堵着。 满头的白发在风中凌乱。 她的眼睛里。 全是泪水。 但那泪水里。 没有恐惧。 只有…… 心疼。 和愤怒。
林啸天深吸一口气。 双膝。 缓缓弯曲。
为了娘。 别说跪。 就是碎尸万段。 他也认了。
就在他的膝盖。 即将触碰到冰冷雪地的那一瞬间。
“唔！！！！”
一直沉默的老太太。 突然爆发出了惊人的力量！
她猛地向前一探头！ 不是躲避枪口！ 而是…… 张开嘴！ 狠狠地一口！ 咬住了佐藤一夫戴着白手套的手腕！
“啊！！！” 佐藤一夫猝不及防！ 发出一声惨叫！ 手腕剧痛！ 枪口下意识地歪了一下！
“噗！” 老太太吐出了嘴里的破布。 那是她刚才拼命嚼碎的。
她对着即将跪下的儿子。 发出了这辈子最大声的嘶吼：
“啸天！！！！” “站起来！！！！”
“林家的男人！！” “只能站着死！！” “不能跪着生！！！！”
“娘……” 林啸天的动作僵住了。
“开枪！！！！” 老太太吼道。 “打死这个畜生！！” “别管我！！” “开枪啊！！！！”
“八嘎呀路！！！！” 佐藤一夫疼疯了！ 他猛地甩手！ 想要甩开老太太！ 但老太太的牙齿，死死地嵌在他的肉里！ 那是母亲为了保护儿子。 最后的、也是最疯狂的反击！
“找死！！！！” 佐藤一夫眼中凶光毕露！ 他抬起另一只手！ 握着茶杯！ 狠狠地砸在老太太的头上！
“砰！！” 茶杯粉碎！ 鲜血。 顺着老太太的额头流了下来。 染红了白发。
但她依然没有松口！ 反而咬得更紧了！
“开枪！！！！” 她在心里呐喊。 眼神死死地盯着林啸天。 那是诀别的眼神。 那是命令的眼神。
“啊————！！！！”
林啸天看着这一幕。 心脏。 瞬间炸裂。
理智。 在这一刻崩塌。
他没有跪下。 也没有去捡枪（太远了）。
他的身体。 像一张崩断了的弓。 猛地弹射而出！
但他不是冲向佐藤。 因为十米的距离。 不够快。
他冲向了…… 刚才扔在地上的那把老猎枪！
“去死吧！！！！”
佐藤一夫终于甩开了老太太。 他气急败坏地举起枪。 不是对准林啸天。 而是对准了那个咬伤他的疯婆子！
“砰！！！”
枪响了。
与此同时。
“轰————！！！”
另一声更加巨大的、如同雷鸣般的枪响。 也在山谷中炸裂！
那是林啸天。 他在扑倒的一瞬间。 抓住了那把老猎枪。 根本没有起身。 甚至没有瞄准。 凭着手感。 凭着直觉。 凭着那股子要把天捅个窟窿的恨意！
躺在地上。 回身。 一枪！
猎枪的枪口。 喷出了一团巨大的火球！ 数十颗铁砂。 呈扇面。 横扫了那个茶桌！
“啊————！！！！”
佐藤一夫捂着脸。 发出了杀猪般的嚎叫！
距离太近了！ 猎枪的威力太大了！ 虽然没有打中要害。 但那密集的铁砂。 把他那张引以为傲的脸。 把他的眼睛。 打成了筛子！
“我的眼睛！！！” “我的眼睛！！！！”
佐藤痛苦地在地上打滚。 手里的枪也掉了。
“娘！！！！” 林啸天扔掉猎枪。 连滚带爬地冲过去。
老太太倒在木桩上。 额头上的血还在流。 胸口…… 有一个刺眼的弹孔。
那是刚才。 佐藤开的那一枪。
“娘……” 林啸天颤抖着手。 解开绳子。 把那个瘦小的身躯。 抱在怀里。
“娘……你别吓我……” “我是啸天啊……” “我来救你了……”
老太太看着他。 眼神有些涣散。 但嘴角。 却挂着一丝微笑。
她伸出粗糙的手。 摸了摸林啸天的脸。
“儿啊……” “没……没跪……” “好……” “好样的……”
“娘……我不跪……我带你回家……” 林啸天的眼泪。 大颗大颗地砸在娘的脸上。
“不回了……” 老太太的声音。 越来越微弱。
“娘……累了……” “要去……找你爹了……”
“啸天……” “好好活着……” “杀……鬼子……”
那只手。 缓缓地。 垂了下去。
风。 停了。
整个野狼沟。 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林啸天。 抱着娘的尸体。 跪在雪地里。 一动不动。
像是一尊石像。
“八嘎！！！！” “开火！！！！” “杀了他！！！！”
瞎了眼的佐藤一夫。 在地上疯狂地嘶吼。
“哒哒哒哒哒！！！！” “砰砰砰砰砰！！！！”
两侧的山坡上。 早就埋伏好的鬼子兵。 终于反应过来了。 无数的子弹。 像雨点一样。 朝着山谷中央倾泻而下！
“噗！噗！” 几颗子弹打在林啸天身边的土地上。 溅起泥土。
但林啸天。 没有躲。 也没有动。
他只是轻轻地。 把娘放在地上。 帮她理了理凌乱的白发。 合上了她的眼睛。
然后。 他慢慢地站了起来。
转过身。 看着那个还在地上打滚的佐藤。 看着四周那喷吐火舌的山头。
他的眼睛里。 已经没有了泪水。 没有了悲伤。
只有…… 无尽的黑色。 那是地狱的颜色。
他弯下腰。 捡起了那把…… 佐藤掉在地上的王八盒子。 又捡起了那把…… 还没有坏掉的武士刀。
“佐藤。” 林啸天的声音。 不像是人发出来的。
“你杀了她。”
“所以。” “今天。” “这里的所有人。”
“都得……” “陪葬。”
“啊————！！！！”
林啸天仰天长啸！ 那啸声。 穿云裂石！ 震得山顶的积雪都簌簌落下！
紧接着。 他像一道黑色的闪电。 不退反进！ 顶着漫天的弹雨！ 冲向了那个瞎了眼的佐藤！
“噗嗤！！”
一刀！ 狠狠地扎进了佐藤的大腿！ 把他钉在了地上！
“留着你的命！！” “老子要把你……” “千刀万剐！！！！”
就在这时。
“轰！轰！轰！轰！！”
野狼沟的入口处。 突然响起了连环的爆炸声！
“大哥！！！！” “撑住！！！！” “俺们来了！！！！”
李铁蛋。 赵铁山。 带着三千名红了眼的复仇者。 不顾林啸天的军令。 违抗了军令。
杀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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