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伍带着丰厚的收获和一丝不安,急匆匆地返回了黑石峪。一进入峪口,紧张的气氛才稍稍缓解。当看到他们带回的粟米、豆子、盐块、农具甚至冬衣时,留守的众人爆发出一阵压抑的欢呼,连日来的饥饿阴霾被驱散了大半。
然而,熊启脸上却无多少喜色。他立刻召集了张龙、赵虎、苏云等核心人员。
“我们在回来的路上,被盯上了。”熊启开门见山,语气凝重,“西边林子里有人,数量不明,意图不明,但行动很快,不像普通流民。”
这话如同冷水泼下,让刚刚升起的喜悦瞬间冻结。
“是王癞子那伙人回来报复?”张龙立刻想到之前的仇家。
“不像,”赵虎摇头,“王癞子那伙人没这脚力,更像是……经常在山里活动的人。”
“难道是……胡人的探子,摸过来了?”苏云说出了最坏的猜测,脸色发白。
熊启沉吟道:“都有可能。也许是另一股我们不知道的山匪,也许是胡人的哨探发现了我们的踪迹。但不管是谁,黑石峪已经暴露了。”
危机迫在眉睫。刚刚获得的喘息之机可能转瞬即逝。
“我们必须立刻加强防备!”熊启斩钉截铁,“从现在起,黑石峪进入战时状态!”
命令迅速下达:
一、 **加倍哨岗**:峪口寨墙白天黑夜双岗双哨,由战兵轮流值守,赵虎亲自负责排班和监督。增设峪内制高点的了望点,监视四周山林。
二、 **强化工事**:所有劳力,包括部分战兵,立刻投入加固防御。利用新获得的斧头和锄头,砍伐更多硬木,将寨墙加高加厚,缝隙用泥石填塞。在寨墙外挖掘浅壕,设置更多、更隐蔽的绊索和陷阱(尖木桩陷坑)。
三、 **物资管理**:所有新获得的粮食、盐等重要物资,由苏云统一登记造册(刻木记事),选择隐蔽干燥处妥善储藏,并安排可靠人员看守。日常分配依旧,但需做好长期坚守的准备。
四、 **战斗准备**:所有战兵检查保养武器,箭矢集中分配。组织简易的投石索(利用皮索和石块)制作和训练,以弥补远程火力的不足。妇孺也进行演练,明确紧急情况下的躲避位置和任务(运送伤员、石块)。
五、 **限制外出**:暂停一切非必要的狩猎和远距离采集活动。取水由战兵护卫,在规定时间、指定水源(新发现的那处)快速进行。
整个黑石峪如同一个被惊动的蜂巢,瞬间高速运转起来。没有人抱怨,死亡的威胁压倒了疲惫。新获得的农具立刻被用于砍树挖土,而不是开垦荒地。找到的冬衣被收起,准备留给哨兵和最需要的人。
熊启拖着伤腿,亲自巡视指导每一处工事的加固,指出防御薄弱点,教授如何设置更有效的陷阱。他的现代军事知识,哪怕是基础的野战防御概念,也让张龙赵虎等人受益匪浅。
“这里,墙根要用石头垒实,防止被刨开!”
“陷阱不要放在明显的地方,要藏在草丛下,伪装好!”
“了望点要能看到峪口和两侧山脊,有任何动静,立刻发出警报!”
效率惊人。短短两三日,黑石峪的防御面貌便焕然一新。简陋的寨墙变得高大结实,墙外遍布杀机,峪内人员行动井然有序,哨兵警惕的目光不断扫视着周围的密林。
那种被窥视的感觉似乎消失了,山林重归寂静。但无形的压力却笼罩在每个人心头。他们知道,危险并未远离,只是在暗中积蓄。
熊启站在加固后的寨墙上,望着沉静却暗藏杀机的山林,目光深邃。被动防御终非长久之计,但他现在需要时间,需要黑石峪变得更坚固,需要队伍凝聚力更强,也需要……搞清楚敌人是谁。
“必须派出一支精干小队,主动向外侦查,弄清那些人的来历和意图。”熊启对身边的张龙赵虎低声道,“但不能从峪口走,太明显。我知道一条从后山岩石缝隙能勉强攀爬出去的小路,可以悄悄摸出去。”
张龙赵虎闻言,眼神一凛:“熊大哥,让我们去!”
熊启看着他们,点了点头:“等工事完全稳固,等一个雾天。你们带两个最机灵可靠的弟兄,出去之后,以侦查为主,绝不可恋战,三天内必须返回!”
“是!”
而在山外,一队约三十人的骑兵,正沿着山麓缓行。他们穿着杂乱的皮袄,却带着制式的骑弓和弯刀,眼神彪悍,为首的是一名脸上带着刀疤的鲜卑十夫长。他们正是之前派出的诸多哨探小队之一,奉命侦查西部山区有无成规模的抵抗力量。
“十夫长,前面就是黑石峪方向了。前几天弟兄们好像远远看到那边有点烟火气,像是有人聚集。”一个哨兵报告道。
刀疤十夫长舔了舔嘴唇,露出残忍的笑容:“哦?一群躲在山里的两脚羊?正好,军粮快吃完了,去‘征’一点!顺便看看有没有娘们儿!驾!”
他一带马缰,率领小队,朝着黑石峪方向,不紧不慢地行去。在他们看来,这只是一次例行的、轻松愉快的“狩猎”。
山雨欲来风满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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