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碗抵在她苍白的唇边，瓷匙碰撞发出轻响。
沈璟竤的声音温柔，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威压。
冷紫嫣偏头躲开，药汁泼洒在明黄龙袍上。褐色汤药在丝绸上晕开，像干涸的血迹。
他低笑，猛地扣住她下巴，指节泛白。朕有的是耐心。
药碗重新凑近，陪你玩这场君臣游戏。她咬紧牙关，苦涩气味刺激着鼻腔。
窗外传来侍卫换岗的脚步声，整齐划一。陛下何必强人所难。
她终于开口，声音因久未进水而沙哑。强人所难？
他指尖加重力道，朕是在救你。汤药顺着嘴角滑落，染脏了素白中衣。
她盯着他衣襟上的药渍，忽然笑了。用这种方式？
这种方式？他俯身靠近，梅卿想要哪种方式？
龙涎香的气息扑面而来，带着侵略性。她向后仰头，后脑撞上坚硬的床柱。
闷响声让他动作微顿，眸光暗沉。宁愿受伤也不喝药？
宁愿死。她迎上他的视线，也不受这屈辱。
烛火噼啪作响，在墙上投下晃动光影。他忽然松开手，药碗落在锦被上。
屈辱？
他抚过她下颌的红痕，这才叫屈辱。指尖顺着脖颈向下，停在锁骨处。
她浑身僵硬，像被毒蛇缠住的猎物。陛下若恨我。
她声音发颤，不如给个痛快。恨你？他低笑，朕怎么会恨你。
指尖挑开衣带，朕疼你还来不及。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叩门声。
陛下，边关急报！他动作顿住，眼底闪过厉色。
一个字，让门外瞬间寂静。冷紫嫣趁机推开他，踉跄着跌下床榻。
脚踝传来剧痛，她倒抽一口冷气。想逃？
他居高临下看着她，能逃到哪去？她扶着床柱站起，铁链哗啦作响。
至少......她喘息着，不必看陛下这副模样。
他缓步走近，绣金龙纹靴停在她眼前。朕什么模样？
像个......她抬眼，得不到就毁掉的疯子。
空气骤然凝固，烛火都仿佛冻结。他蹲下身，与她平视。
说得好。指尖轻抚她脸颊，朕确实疯了。
突然将她打横抱起，放回床榻。从你离开那夜就疯了。
新的药碗递到唇边，热气氤氲。自己喝，还是朕帮你？
她盯着漆黑药汁，忽然伸手接过。仰头饮尽时，苦涩让她眼眶发红。
满意了？空碗掷在地上，碎裂声刺耳。他拭去她唇边药渍，动作轻柔。
还不够。又一碗药递来，这碗是解毒的。她怔住，什么毒？
你中的毒。他眸光幽深，三日断肠散。
她想起今晨那杯茶，御书房赐的。陛下竟用这种手段？
手段？他轻笑，是你先背叛朕。
背叛？她忍不住提高声音，臣从未......
楚离。他打断，你的未婚夫。她瞳孔微缩，陛下怎么......
朕什么都知道。他抚过她发梢，包括你们约定的私奔。
更漏声滴答作响，子时已过。她攥紧掌心，指甲陷进皮肉。
陛下既然知道。为何还要......
因为你是朕的。他捏住她手腕，从前是，现在是。
窗外忽然下起雨，敲打着琉璃瓦。她望着他偏执的眼神，忽然觉得疲惫。
若我执意要走呢？
那就等着给楚离收尸。声音很轻，却让她遍体生寒。
他是无辜的。
无辜？他冷笑，觊觎皇后就是死罪。雨声渐大，淹没了她急促的呼吸。
皇后？
你以为朕为何留你在身边十年？他靠近，气息拂过她耳畔。
因为从开始。
你就注定是朕的皇后。她猛地推开他，疯子！
没错。
他任由她推搡，为你疯的。第二碗药被打翻，汤汁四处飞溅。
我不会如你所愿。
由不得你。他取出第三碗药，喝下去。
否则明日此时。
就是楚离的死期。她盯着那碗药，突然抢过来一饮而尽。
现在可以放他走了？
还不够。他摇头，你要亲自谢信。
告诉他......
你从未爱过他。雨水顺着窗棂流淌，像无尽的泪。
她望着他，忽然明白这是个死局。若我写呢？
朕就留他全尸。
若我不写？
五马分尸。她低笑出声，陛下真了解我。
当然。他抚过她眼角，你最重情义。
纸笔被送进来，铺在案上。他立在身后，朕看着你写。
她提起笔，墨汁滴落，污了宣纸。楚离将军......笔尖颤抖，见字如面。
窗外惊雷炸响，震得梁上落灰。她继续写：往日种种，皆是虚情假意。
每一笔都像在割自己的心。愿将军另觅良缘......
手腕突然被他握住。不够真切。他俯身，握住她执笔的手。
要这样写......带着她一笔一划：从未爱过你。
雨水敲窗声中，她听见心碎的声音。信写完了，他拿起仔细查看。
很好。
将信折好放入袖中，这才是朕的梅卿。她瘫坐在椅上，像被抽去魂魄。
现在可以杀我了。
杀你？他轻笑，朕怎么舍得。指尖掠过她颈间，游戏才刚刚开始。
晨光透过雨幕，天色将明。他起身整理衣袍，又恢复帝王威仪。
记住。
临出门前回眸，别再挑战朕的耐心。宫门合拢的声响，在雨中格外清晰。
她望着地上碎瓷，忽然低笑出声。笑声越来越大，最后变成哽咽。
雨停了，鸟鸣声从窗外传来。她摸着腕间铁链，眸光渐冷。
沈璟竤......轻声自语，你会后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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