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的办公室搬到了27层。落地窗外铺展着整座城市的璀璨星河，红木办公桌上“智慧医疗云平台总负责人”的金属铭牌反射着冷光。项目启动会的掌声雷动中，他无意识摩挲着左手无名指——那道戒痕在文件边缘压出深红凹痕，像一枚灼烫的烙印。庆功宴的香槟塔折射着水晶灯的浮华光影，合作方老板拍着他的肩膀大笑：“林总年轻有为！听说苏总把半壁江山都交给你了？”他笑着举杯回应，喉间酒液却烧出苦涩的灼痕。这三个月，苏清璇只对他说过两句冰锥般的话：“林主管，请提交q3预算。”“明早九点，带上终止报告。”宴会散场时，宾利车碾过积水驶离停车场，车窗内那个模糊的侧影，连余光都未曾为他停留。
深夜的郊区老屋在暴雨中呻吟。天花板霉斑如溃烂的皮肤，水滴砸进塑料盆的声响在黑暗里空洞回响。林默蜷在湿冷的地板上，扳手卡住锈死的水管接口。用力拧转的瞬间，铁器打滑砸中手背，淤青在皮肤下迅速晕开。剧痛中他抓过工具箱，半包腐败的山楂干碎屑从底层漏出——甜腻的酸朽气味刺入鼻腔，像那晚苏清璇包里被碾碎的爱情残骸。他忽然发疯般将扳手砸向水管！
“哐——！”
水流裹着铁锈喷溅满脸。黑暗中他喘息着，指尖触到黏腻的果肉碎末。那些星空下的拥抱，她蜷在自己怀里安睡的温热，此刻都成了扎进心脏的玻璃渣。原来最痛的从来不是失去，而是曾经拥有过的证据，以最不堪的方式提醒你——你弄丢了什么。
智慧医疗云平台的推进看似势如破竹。团队拼尽三周拿下核心专利，却在签约前夜收到合作方的终止函。会议室死寂如深海，投影屏上的法律文书泛着惨白的光。“科讯集团截胡了，”法务总监声音发飘，“他们老板上周刚和苏总打了十八洞高尔夫。”滚烫的咖啡泼在林默手背，皮肤瞬间泛起水泡，他却感觉不到痛。苏清璇的名字在脑中炸开——是她要亲手将他钉死在耻辱柱上？“散会。”他扯开勒紧喉管的领带，金属扣弹跳着滚进阴影里，“我来解决。”
接下来七十二小时是焚身的地狱。大学导师引荐的科技公司要求控股51%；风投老总皮笑肉不笑地暗示“需要苏总的背书”；连苏清雅这条最后的退路也被医闹纠纷斩断——她被停职审查，电话里只剩疲惫的忙音。第四天凌晨，林默在办公室沙发上被邮件提示音惊醒。匿名信件躺在收件箱最顶端：“瑞士meditech集团寻求AI医疗伙伴，负责人dr. weber明日抵沪。附：私人助理邮箱及半岛酒店套房号。”技术部追踪Ip的结论让他血液逆流：“跳转点在‘云巅’网络会所——苏总每周三固定包场的VIp区。”
三天后，meditech的签约仪式恍若梦境。条款优厚得近乎荒谬：对方承担70%研发资金，仅占股30%。香槟气泡在杯中升腾时，dr. weber笑着碰杯：“林，该感谢那位神秘的引荐人——苏小姐的导师曾在阿尔卑斯山救过我的命。”林默想起大四陪苏清璇去导师家拜年，老头被年糕噎住时，是她用海姆立克法抢回黄金四分钟。“她说了什么？”林默喉间发紧。“她说你的项目值得押上meditech的声誉，”德国人眨眨眼，“还让我提醒：数据防火墙要用她书柜第三层那本灰皮书里的架构。”
深夜的顶层办公室，苏清璇立在落地窗前。霓虹在她身上流淌，像一尊冰封的水晶雕像。“为什么帮我？”林默攥着那本灰皮书闯入，书页间飘落的便签上是她凌厉的字迹：“第三章漏洞补丁在第97页”。她未转身，声音穿透玻璃：“项目暴雷会拖累集团股价。”“那为什么找meditech？为什么提防火墙？”他逼近一步，她发梢的冷香刺痛神经，“你大可以看着我沉船！”
她终于回眸，目光掠过他手背未愈的烫伤：“林主管，臆想症是病。”
他猛然扣住她手腕！戒痕碾上她冰凉的皮肤：“书柜第三层堆着我的项目资料！灰皮书里夹着我去年生日照片！meditech的条款根本是你拟的！”
窗外闪电劈开夜幕，强光瞬间照亮她颤动的睫毛，也映出林默通红的眼眶。
“是又怎样？”她眼底冰层迸裂，“恭喜你学会利用旧情翻盘了？”
雷声吞没尾音。她抽回手的瞬间，腕内侧一道新结痂的划痕刺入他眼底——是翻找救心丸时被药瓶碎片割伤的。电梯门闭合前，冰冷空气送来最后的余音：“下周带爸去仁和，找陈主任。”
林默蹲下身，捡起飘落的便签。背面一行小字被他的汗水晕开：
“防火墙密码：0423”
——他的生日，也是乡村星空下她第一次主动吻他的日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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