宸殿的鎏金铜鹤在晨雾中泛着冷光，新帝赵恒将八百里加急的奏报重重拍在案上，宣纸上青州豪强私兵拒捕，杀钦差三人的朱批刺得人眼痛。阶下侍立的丞相魏徵注意到，年轻帝王捏着狼毫的指节已泛白，御案上那方政启开元的玉玺正微微震颤。
传朕旨意。赵恒的声音淬了冰，命镇国将军秦琼率玄甲铁骑五千，即日奔赴青州。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殿外肃立的金吾卫，告诉秦琼，朕要的不是投降，是平定。
魏徵躬身应诺时，袖中密信已洇透冷汗。三日前玲珑阁送来的密报犹在眼前——青州王氏庄园暗藏甲士三千，私铸兵器的炉火三月未熄。这些盘踞地方百年的世家大族，终究要为限田令掀起血雨腥风。
青州城外的落马坡，王氏家主王彦章身披山文甲，手中丈八蛇矛直指驰来的玄甲骑兵。他身后的庄园碉楼上升起清君侧的杏黄旗，五千私兵列成方阵，盾牌手缝隙间露出的强弩箭头在烈日下闪烁。
赵家小儿想断破天荒王家根基？王彦章吐掉嘴里的草根，啐出的血沫溅在祖传的玉佩上，告诉秦琼，要么滚回长安，要么让他尝尝破天荒青州铁骑的厉害！
话音未落，玄甲骑兵已如黑云压城。秦琼在马上挽弓搭箭，雕翎箭穿透三名私兵咽喉时，他手中双锏已砸开前排盾牌。这场正午爆发的血战持续到暮色四合，当最后一名私兵扔下兵器时，王氏庄园的粮仓已燃起熊熊大火，烧焦的麦粒混着血腥味飘出十里。
秦琼踏着尸骸走进正厅，王彦章被铁链拴在庭柱上，胸口还插着半截矛尖。限田令......不得人心......垂死的豪强突然发力扑来，秦琼侧身避过，腰间横刀顺势抹过对方脖颈。温热的血溅在限田令的布告上，晕开一朵朵诡异的红花。
长安城的夜雨敲打着太极宫的琉璃瓦，赵恒在灯下翻看战报时，内侍监总管捧着八百里加急踉跄而入。蜀地节度使孟昶联合五姓士族举兵十万，檄文里废黜昏君的字眼刺得赵恒太阳穴突突直跳。
又是孟昶。赵恒将密报揉成纸团，三年前就是这个节度使在成都散布帝星不明的谣言。他转身看向屏风后的阴影：凤阁主觉得，该派谁去巴蜀？
走出的女子玄衣胜雪，凤玲珑手中的鎏金算珠噼啪作响：青城山天师道已允借三百道兵，加上平西将军李靖的三万锐士，足以平定叛乱。只是......她指尖在算珠上停顿，孟昶勾结南诏国主，粮草可支撑半年。
赵恒突然笑出声，推开窗任夜雨打在脸上：传朕旨意，命李靖火烧粮草栈道，再让吐蕃赞普出兵截断南诏援军。告诉孟昶，朕给他留着凌烟阁的位置，前提是他明日午时前自缚请罪。
成都府衙的桂花树下，孟昶跪在冰冷的青砖上。曾经不可一世的节度使此刻发髻散乱，囚车外百姓投掷的菜叶沾在他华贵的锦袍上。李靖按剑站在阶前，宣读的圣旨被秋风卷得猎猎作响：念尔主动献城，免孟氏死罪，贬为庶民，徙往陇右垦荒。
人群中爆发出欢呼，先前被士族裹挟的农户们纷纷跪倒谢恩。凤玲珑站在茶楼二楼，看着李靖麾下士兵将土地清册分发给佃农，那些刻着官府朱印的地契，让枯瘦的老农们流下浑浊的泪水。
启禀陛下，快马信使奔入庭院，江南七州士族愿献超额田亩，只求保留祭祀祖产。
赵恒正在批阅的罪己诏突然停笔，殿外的雨不知何时已经停歇。他望向东方泛起的鱼肚白，太极宫的铜钟恰好敲响五更，清脆的钟声里，仿佛能听见千万农户晨起耕作的锄头声。
三个月后，当最后一批田契加盖国玺时，赵恒在紫宸殿设宴。魏徵呈上的户籍册显示，全国新增自耕农三百二十万户，官仓存粮较去年翻倍。席间秦琼展示的战利品中，有王彦章的丈八蛇矛，也有孟昶献给南诏的夜光杯。
凤阁主可知，赵恒举杯向屏风后示意，昨日洛阳传来消息，崔氏主动焚毁地契，将万亩良田尽数归公。
玄衣女子从阴影中现身，凤玲珑手中捧着的锦盒里，整齐码放着各地士族的悔过书。她忽然屈膝行礼，玄袖滑落露出半截玉臂，正是当年赵恒微末时赠予的暖玉手镯：陛下可知，这些世家献出的不仅是土地，更是百年积累的民心。
铜壶滴漏的水声里，赵恒望着阶下群臣，突然想起推行限田令那日，长安城飘着小雪，百姓在布告前焚香跪拜的场景。他缓缓起身，将杯中酒洒向丹墀：此杯敬那些为新政流血的忠魂，更敬天下苍生。
夜色渐深，太极宫的灯火次第熄灭，唯有紫宸殿的烛火亮至天明。窗纸上赵恒批阅奏折的身影与案头限田令的誊本交叠，在寂静的宫城里，仿佛能听见一个王朝破土而出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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