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是圣武城最真实的面孔。当白日的喧嚣与秩序褪去,阴影便开始讲述它们自己的故事。
白夜,便是这阴影中的叙事者之一。
他并未行走在街道上,而是化身为一道在屋顶与屋檐间流动的苍白剪影。银白色的斗篷在他高速移动下,非但没有猎猎作响,反而诡异地吸附着空气,将破风声降至最低。斗篷的下摆如活物般流动,时而舒展如翼,助他滑过宽阔的街巷,时而紧贴身形,让他如同壁虎般游走于垂直的墙面。
他的行动轨迹并非直线,而是基于林洋提供的、实时更新的城卫军巡逻路线与监视法阵节点图,规划出的最优路径。他避开主干道上那些镶嵌着“窥视之眼”的石像鬼,绕开那些由阵法激发的、无形却致命的元气涟漪。他的感知如同最精密的雷达,捕捉着空气中每一丝不和谐的波动——远处巡逻队整齐的脚步声,暗哨因为疲惫而略微加重的呼吸,甚至是一只野猫跳下墙头带起的微风。
此刻,他不再是圣武大学的新生白夜,而是黑暗中的利刃,一件纯粹为了“清除”而存在的工具。
黑水巷,如同圣武城光鲜表皮下一道溃烂的伤疤。污水横流,空气中弥漫着腐臭与劣酒混合的气味。在这里,连月光都显得吝啬而浑浊。
白夜如一片羽毛般,悄无声息地落在一处倾斜的屋檐上,光滑的白骨面具下,毫无感情的目光锁定了巷子最深处那间歪斜的棺材铺。那里,猩红的邪气几乎要凝成实质,与巷子本身的污浊融为一体,却又格外刺眼。
他的目标,血手屠刚,就在里面。
然而,就在他准备潜入的瞬间,异变陡生!
“轰!”
棺材铺的屋顶猛然炸开,木屑纷飞中,一个魁梧如熊、双眼赤红的身影狂笑着冲天而起!正是屠刚!他显然并非毫无防备,或许是某种邪门法器,或许是野兽般的直觉,让他察觉到了致命的危机,选择了先发制人!
“藏头露尾的鼠辈!给爷爷滚出来!”屠刚声若洪钟,在寂静的黑夜中传出老远。他周身缠绕着粘稠的血色煞气,那是由数十条无辜性命炼化而成的力量,充满了怨毒与疯狂。他手中握着一柄门板大小的碎骨刀,刀身上镶嵌着几颗痛苦扭曲的人头骨,散发着令人作呕的精神污染。
白夜的身影在屋顶显现。他没有因为突袭而慌乱,白色的斗篷在爆炸的气流中微微拂动,依旧洁净不染。面具掩盖了他的一切表情,只有一片令人心悸的虚无。
“嘿,还是个穿孝服的!”屠刚舔了舔嘴唇,眼中嗜血的光芒大盛,“正好拿你的头骨,来点缀我的宝刀!”
话音未落,屠刚动了!他庞大的身躯展现出与其体型不符的迅猛,如同一头发狂的血色犀牛,裹挟着腥风直扑白夜!碎骨刀带着凄厉的鬼啸之声,拦腰斩来,刀未至,那狂暴的煞气已然冲击着白夜的心神,试图勾起他内心的恐惧与幻象。
白夜动了。
他没有硬接,身影如同没有重量般向后飘飞,恰到好处地避开了刀锋的极限距离。碎骨刀斩在他方才站立的位置,狂暴的刀气将下方的屋顶如同纸片般撕裂,木石飞溅。
一击不中,屠刚怒吼连连,刀法展开,如同掀起了一场血色的风暴!刀光层层叠叠,伴随着无数冤魂的尖啸,将白夜周身所有空间尽数笼罩。每一刀都势大力沉,足以开山裂石;每一道煞气都蕴含着侵蚀心智的邪力。
白夜在这风暴中,却像是一叶灵活的白舟。他的身法诡异莫测,时而如柳絮随风,贴着刀锋掠过;时而如鬼魅瞬移,在间不容发之际从刀光的缝隙中穿过。他并未急于反击,而是在观察,在适应屠刚那疯狂而暴戾的战斗节奏,寻找着那稍纵即逝的破绽。
“只会躲吗?废物!”屠刚久攻不下,越发焦躁,刀法更是狂乱。他一刀劈空,狠狠砸在地面上,将青石板路面炸出一个大坑,污黑的积水四溅。
就在这时——
嗖!嗖!嗖!
数道蕴含着纯净元力的箭矢,如同闪电般从巷口射来,精准地射向屠刚的背心要害!箭矢上附着的破邪符文亮起耀眼的光芒!
是城卫军的巡逻队!他们被这里的巨大动静和冲天邪气引来了!
“官方的人来了!快走!”林洋的声音通过加密的传讯符,急促地在白夜耳边响起,“他们有记录法阵!”
屠刚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击激得怒吼一声,回身一刀,血煞刀气如同匹练般扫出,将那些箭矢尽数搅碎!但他也因此露出了一个极其短暂的、针对后方的大空档!
对于白夜而言,这已足够。
一直处于守势的他,动了。
如同蛰伏已久的毒蛇,发出了致命的一击。
他的身影第一次主动前冲,速度快到在原地留下了一道淡淡的白色残影。“无光”短刃悄然出现在他手中,没有反射任何光线,仿佛一道撕裂空间的黑色裂缝。
他没有选择后背,那里虽然有城卫军干扰,但屠刚的警惕性反而最高。
他的目标是脖子,白夜要做到的是一击毙命,不给对方任何机会,然后快速撤离。
防卫队那边肯定已经注意到了,他必须要加快速度。
“噗嗤!”
一声轻微到几乎被风声掩盖的利刃入肉声。
泛着寒光的短刃精准地刺入了屠刚的脖子,直至没柄!蕴含在短刃上的、极度凝聚的毁灭性能量瞬间爆发,如同无数细小的针,沿着经脉疯狂窜向屠刚的心脏与头颅!
“呃啊——!”屠刚发出了惊天动地的惨嚎,庞大的身躯剧烈一震,周身的血煞之气如同被戳破的气球般骤然溃散!他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着那柄贯穿自己脖子的、那截漆黑的刀把。
屠刚实在想不到自己居然那麽轻松地败给了一个穿得像个奔丧的小丑,自己从头到尾被他当狗耍,巨大的耻辱充满了他的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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