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世纪的殡仪馆总是过分安静。林晚照戴着特制的乳胶手套,指尖小心地抚过妹妹林朝雨锁骨下的疤痕。癌细胞带走了这个二十岁少女最后的鲜活,此刻她躺在不锈钢台面上,像一尊即将封存的瓷器。无影灯冰冷的光线照在她们相似的面容上,只是其中一个再也无法睁开那双爱笑的眼睛。
今天给你画个樱花纹样好不好?她轻声说着,取出特制的肤蜡。化妆箱最底层藏着朝雨最爱的绒布兔子,那是三年前她亲手放进妹妹棺木又偷偷取回的念想。每当遇到难以处理的遗体修复,她总会摸摸这个褪色的小玩偶,仿佛这样就能获得勇气。
肤蜡在调色刀下软化时,灯光突然开始频闪。在明明灭灭的光影里,那道疤痕深处竟浮现出青金色的诡异纹路——是某种从未见过的古体字,正随着电流嘶鸣微微蠕动,如同有生命般在皮肤下游走。
供电故障,请工作人员...广播戛然而止。黑暗中朝雨的右手无名指突然抽搐,那是她们幼年约定的求救信号。林晚照下意识去握,指尖却触到刺骨的寒意。青铜色的雾气从遗体每个毛孔涌出,裹着铃兰防腐剂的气息将她吞没。最后看到的,是化妆镜里自己骤然散开的长发,和身上不知何时出现的猩红嫁衣。
刺耳的喜乐穿透耳膜,她在一顶摇晃的花轿中惊醒。轿帘外是古老的街市,行人皆着古装,商铺旗幡上写着陌生的年号。她低头看见自己双手被红绸缚住,嫁衣上繁复的金线刺绣在阳光下刺痛眼睛。淮安王府到——轿外传来尖细的通报,她透过轿帘缝隙看见朱红府门前白幡飘动,前来迎亲的队伍竟人人身着缟素。
吉时已到,请新娘下轿——轿帘掀开的刹那,她看见庭院中央摆放着巨大的黑漆棺椁。喜堂变灵堂,红绸与白幡诡异交织。管家模样的老者面无表情地递来交杯酒:请王妃与王爷共饮合卺。酒液猩红如血,散发着浓烈的腐臭味。她本能地后退,却被两个婆子架住胳膊往棺椁拖去。
且慢!她突然用尽力气挣脱,扯下凤冠掷在地上,我要见王爷最后一面。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她扑到棺椁前,借着整理遗容的职业习惯仔细观察——棺中男子约二十七八,面容苍白如纸,但颈部动脉尚有微弱搏动。更令人心惊的是,他心口裸露的皮肤上,浮现着与朝雨锁骨下完全相同的字纹路。
王爷已薨三日,请王妃莫要误了吉时...司礼官的话未说完,她突然掀开嫁衣内衬,取出随身携带的解剖工具包:我是专业遗体修复师,不能让王爷带着尸斑入土。在众人来不及反应时,她已翻入棺内,假借整理遗容检查男子生命体征。当指尖触到他颈侧时,突然被一只冰冷的手牢牢攥住。
棺中男子睁开的眼睛里没有瞳孔,只有一片混沌的青铜色。他喉结滚动,发出砂砾摩擦般的声音:你...终于...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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