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山脚下这座庞大的临时城市，总不能没个名号，这样称呼起来也不方便。
暂时住在这里的江湖豪客，便给这里取了个名字，“帝君城”。
这个名号越叫越响，也就约定俗成了。
在这人声鼎沸的洪流中，三道身影于一处相对宽敞的十字路口汇合，正是分别两月有余的任我行、任盈盈与向问天。
任我行与向问天皆是风尘仆仆，头发看上去几个月没洗了，胡子也几个月没刮了。
两人的眉宇间都带着江湖奔波的疲惫，以及几分焦躁与无奈。
任我行甫一见到向问天，也顾不上寒暄，劈头便问：“向兄弟，快给我看看，你的功德牌，数字多少了？”
他的声音洪亮，引得旁边几个江湖豪客好奇地望了过来。
结果，他们只是江湖底层，并不认识任我行这个曾经的大魔头。
向问天苦笑着从怀中掏出一枚功德牌。
这是两个多月前，岳不群赐给三人的。
并且言明，每人只需做够千件善事，功德牌上的数字显示一千，便可拜入华山门下。
任我行跟任盈盈都好奇的看了过去。
只见功德牌面上流光微闪，一组清晰的数字映入眼帘：八百一十五。
“教主，属下这两个月可谓是用尽了浑身解数，囫囵觉都没睡过几个。”
向问天叹了口气，语气中充满了无力感：“从黄河岸边的水匪，到巴蜀山道的强人，从调解乡邻械斗，到护送商队过险关，能想到的好事几乎做了个遍。腿跑细了，嘴皮子磨薄了，也才堪堪攒到这个数。这功德……着实难积啊！”
想他昔日魔教左使，叱咤风云，何曾为“做好事”如此绞尽脑汁、疲于奔命过？
要不是因为加入华山派成为神仙的执念在支撑着他，他早就想放弃了。
他现在睡眠严重不足，只想找个客栈倒头就睡个天荒地老。
“对了，教主，你攒够一千了没？”向问天好奇的问。
任我行闻言，重重哼了一声，像是发泄胸中闷气，粗声道：“别提了，老夫比你更不济！才五百二！”
他摊开自己的功德牌，那区区五百多的数字显得格外刺眼。
“老夫我起早贪黑，日夜兼程，在中原帮老太太捶过腿，在江南帮寡妇挑过水，还在西北帮商队追过匪，愣是才凑了一半！气煞老夫也！”
向问天一呆：“教主，您的文采斐然啊，全给押上了！”
任我行道：“现在是说这个东西的时候嘛！”
然后两人又不约而同的看向一旁的任盈盈。
“乖女儿，你呢？”任我行问。
不过看自己女儿一身青衣纤尘不染，连个褶皱都没有，任我行严重怀疑她是一点好事没干。
“我呀？要不爹爹您就别看了吧。”任盈盈怕自己爹爹受不了这个刺激。
任我行这下更好奇了，安慰道：“盈盈，虽然看你这个样子，也是没完成。不过你也不要气馁，毕竟帝君虽然让我们完成一千件好事，但并没有限制时间。”
“等参加完大会，我们继续去完成就行了，只是你接下来不要像这两个月一样荒废时间就行了。”
任盈盈无奈，只好默默地从袖中取出自己的功德牌。
当任我行和向问天看到牌面上显示的数字时，全部惊讶的叫了出来，眼睛瞪得溜圆。
“这是多少？”
“这不可能！”
牌面上显示的数字，一千一百零七。
任我行一把夺过女儿的功德牌，翻来覆去地看，仿佛要找出什么作弊的痕迹：“女儿，你可不能作弊啊，要是让帝君发现，轻饶不了你！”
任盈盈翻了个白眼，夺回自己的牌子，道：“爹，你女儿是这样的人吗？我是凭实力的好不好！”
“小姐，您是如何做到的？”向问天不可置信的问道。
任盈盈道：“如今天下佛寺不都遵照帝君法旨，改革成了福利院了么？我也懒得在江湖上东奔西跑，便寻了洛阳规模最大的白马寺福利院，天天在那里帮忙。”
“每天就是照料孤寡老人的饮食起居，给失怙的孩童分发粥饭衣物，或者给来看病的病人抓抓药，平时也教教福利院的人识字，清扫院落，整理被褥什么的。”
“日复一日，这数字，不知不觉便涨上来了。很简单啊！”
任盈盈语气平静，仿佛在叙述一件再平常不过的小事。
她又想了想，补充道：“而且福利院里管吃管住，倒也省了风餐露宿、四处奔波之苦。”
“……”
任我行与向问天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随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了酱紫色。
他们绞尽脑汁，在广阔的江湖上寻找着行侠仗义机会。
却万万没想到，小小的福利院里，就有着如此稳定、持续且高产的功德来源。
他们瞬间感觉自己这两个月的奔波，简直就像戏台上的丑角。
任我行捶胸顿足，懊悔得肠子都青了，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你……你这丫头！怎么不早说！！”
任盈盈看着父亲和向左使那副如丧考妣的模样，眨了眨眼，用一种无辜又带着点促狭的语气道：“爹爹，向叔叔，你们也未曾问过我啊。我只道你们是喜欢在江湖上自由自在地行善积德呢。”
“再说了，你们天南海北的跑，我就是用信鸽，也难以联系到你们啊。”
“……”
“……”
两人再次无语。
向问天反应极快，立刻拱手，语速快得像是在念咒：“教主！属下忽然想起尚有一桩极其紧要的事未做，刻不容缓！属下便先行一步了，十五并派大会上再见！”
话音未落，向问天便已经像一条游鱼般滑入熙攘的人流，几个闪烁便不见了踪影。
任我行也是一跺脚，匆忙道：“为父……为父想起来了，我也有一件大事忘了做！女儿你自己先逛逛吧，十五当天再见！”
说罢，任我行也匆忙离去。
他记忆里，在附近百里外就有一处大型寺庙，自己来华山的时候还路过了呢。
两天五百件功德，我能做到吗？
肯定能的！
任我行在心里给自己打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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