灌江口，真君神殿。
神殿之内，香火鼎盛，但正殿之中却不见半个人影，只有一尊威严肃穆的神像高高耸立。
后殿，密室。
一个身穿银色锁子甲，面容俊朗威严，眉心处有一道竖痕的年轻神将，正盘膝闭目，静静调息。
他正是三界公认的第一战神，司法天神，清源妙道真君——杨戬。
他周身气息沉凝如渊，哪怕只是静坐，也自然而然地散发出一股割裂虚空的锋锐之气，让周遭的空间都呈现出细微的扭曲。
突然！
杨戬那紧闭的双目，猛地睁开！
与此同时，他眉心那道从未轻易示人的竖痕，也骤然裂开，露出了其中一枚洞彻九幽、威慑三界的金色神眼！
“嗡——”
一股莫名的大恐怖，大悸动，毫无征兆地从他神魂最深处涌起！
这是……
杨戬眉头紧锁，他以为是哪方大魔出世，亦或是天道又有杀劫降临。
可下一秒，他的神情就从警惕，变成了茫然，再从茫然，化为了极致的震惊与不可思议！
一段从未有过的“记忆”，如同决堤的天河，蛮横无比地冲进了他的脑海！
那记忆是如此的真实，如此的鲜活，每一个细节都清晰得如同昨日亲历！
画面，定格在桃山之下。
那是他一生中最黑暗，最无力的时刻。
母亲被压山下，天兵天将无穷无尽。
他的大哥，杨蛟，那个总是挡在他和三妹身前，用并不宽阔的肩膀为他们撑起一片天的男人，为了掩护他们逃走，悍然迎向了天上的十只金乌。
熊熊的太阳真火，将大哥的身躯吞噬。
他眼睁睁看着大哥在烈焰中化为灰烬，听着他最后那声不甘的怒吼。
这是他心中永恒的痛，是日夜折磨他的梦魇！
然而，就在此刻，这段铭刻在骨子里的记忆，却多出了一段全新的“后续”！
就在大哥杨蛟的神魂即将被太阳真火彻底炼化的瞬间，一道玄黄色的气息凭空出现，如同一只温柔的大手，将大哥那最后一缕即将溃散的真灵，小心翼翼地包裹住，瞬间遁入虚空，消失不见。
那个出手的大能，面目模糊，深不可测，连他的天眼都无法看透分毫！
画面一转。
那缕被玄黄气包裹的真灵，跨越了无尽的时空，最终被送到了东胜神洲，傲来国，花果山的山巅之上。
大能随手一点，真灵便悄无声息地融入了那块吸收了无数年日月精华的九窍仙石之中。
“借此石之造化，天地之灵气，好生温养吧……”
一个苍老而缥缈的声音，在记忆中回响。
“待到功成圆满之日，便是你兄弟重逢之时……”
记忆的最后，定格在那块仙石之上。
石中，隐约可见一个蜷缩的猴影，而那猴影的轮廓，与记忆中大哥杨蛟的脸，缓缓重合。
轰！！！
杨戬的脑袋，如同被一道混沌神雷劈中，瞬间一片空白。
石猴……
花果山……
孙悟空……
那个五百年前大闹天宫，被他亲手擒拿，压在五行山下的猴子……
竟然是……
“大……哥……”
杨戬的嘴唇开始哆嗦，那张万年冰封，冷峻威严的脸上，肌肉不受控制地抽搐起来。
他那只无坚不摧的金色天眼，此刻却不受控制地溢出了滚烫的神泪！
不是的！
他下意识地想要否认！
这太荒谬了！
可是，那段记忆是如此的真实，真实到每一个细节都与他本身的记忆完美契合，那种血脉相连，源自神魂深处的悸动，根本无法作伪！
原来……大哥没有死！
原来……大哥没有真的魂飞魄散！
他只是换了一种方式，被那位神秘的大能保护了起来！
而我……
我当年都做了些什么？！
我亲手打伤了他！
我用缚妖索捆了他！
我眼睁睁看着他被穿了琵琶骨，被丢进八卦炉！
我……我这个做弟弟的，竟然亲手将受尽苦难，好不容易转世归来的大哥，再次送入了绝境！
“啊——！！！”
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悔恨、愧疚、狂喜、悲怆……种种复杂到极致的情绪，如同火山般从杨戬的胸膛中轰然爆发！
他发出一道响彻三界，充满了无尽痛苦与思念的长啸！
“大哥——！！！”
“轰隆！”
整座真君神殿都在他失控的气息下剧烈摇晃，无数禁制瞬间破碎！
下一刻，杨戬的身影已经化作一道撕裂天地的金色长虹，根本不走南天门，而是以最狂暴的姿态，直接撞碎了灌江口上方的虚空，朝着记忆中那个坐标——东胜神洲花果山的方向，疯狂冲去！
……
与此同时，白虎岭。
陈凡缓缓收回了投向虚空的目光。
就在刚才，他清晰地感觉到，一条崭新的，带着无尽锋锐之气的因果线，已经牢牢地与自己连接在了一起。
他甚至能模糊地感应到，在遥远的灌江口，有一股强大到令他心悸的情绪正在剧烈波动，并且正在以一个不可思议的速度向自己靠近。
成了！
陈凡心中最后一点疑虑，也烟消云散。
他嘴角的笑意，愈发浓郁，愈发冰冷。
他转过身，好整以暇地看着眼前已经彻底呆住的唐僧师徒。
“师父，”他晃了晃脖子，头顶的金箍似乎也不那么疼了，“你写的这贬书，字不错，就是内容……我不喜欢。”
唐三藏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弄得心神不宁，色厉内荏地喝道：“泼猴！你……你还想怎的！？”
猪八戒也察觉到气氛不对，悄悄往沙僧身后缩了缩。
只有沙僧，依旧是那副沉默的样子，但紧握降妖宝杖的手，却又紧了几分，眼神里带着深深的困惑。
这个大师兄，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了。
陈凡没有回答唐僧的话，只是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敲了敲头顶的金箍，发出“当当”的脆响。
他抬起眼，看向唐三藏，一字一句地说道：
“唐玄奘，你听好了。”
“从今天起，不是你逐我出师门。”
“是我孙悟空，不屑于与你这等有眼无珠、不辨忠奸的凡夫俗子为伍！”
“西天取经？”
陈凡嗤笑一声，声音里充满了不加掩饰的鄙夷。
“一场彻头彻尾的骗局罢了。”
“你……”唐三藏气得浑身发抖，指着陈凡，嘴唇哆嗦着就想念咒。
“别念了。”
陈凡打断了他，眼神平静得可怕。
“省点力气吧。因为马上，就会有人来……亲自帮你把它取下来。”
话音刚落。
天际的尽头，一道金色的长虹，以一种燃烧一切，洞穿一切的决绝姿态，撕裂了云层！
那股独属于三界战神的，霸道无匹的威压，如同天倾般轰然降临！
唐僧的白马当场吓得四蹄发软，瘫倒在地。
猪八戒更是“妈呀”叫唤着，一屁股坐在地上，脸色惨白如纸。
沙僧圆睁双目，骇然地望着那道金虹，失声惊呼：
“是……是清源妙道真君！他……他怎么会来这里！”
金虹瞬息而至，在半空中骤然停下，显露出杨戬那俊朗而威严的身影。
只是此刻，这位三界闻名的冷面战神，脸上却写满了激动、愧疚与孺慕，那只金色的天眼死死锁定着下方的陈凡，身体因为情绪过于激动而微微颤抖。
在唐僧、八戒、沙僧三人惊骇欲绝的目光中。
这位高高在上，连玉帝都敢顶撞的司法天神，竟是直接从云端落下，在距离陈凡三步之遥的地方，双膝一软，“噗通”一声，重重地跪了下去！
他虎目含泪，声音哽咽，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朝着那只目瞪口呆的猴子，喊出了那句积压了数千年，足以让三界震动的称呼：
“大哥！”
“小弟杨戬……来迟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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