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三道凡人肉眼不可见的凶星光柱，没有掀起任何惊天动地的波澜。
它们就像是最高级的隐形墨水，悄无声息地，融入了大唐国境的每一寸山河，每一缕空气之中。
无声，无息。
然而，灾难，已经开始了。
长安，东市。
一个卖炊饼的小贩，正哼着小曲，忽然脚下一软，整个人毫无征兆地扑倒在地，一笼热腾腾的炊饼滚得到处都是。
他挣扎着想爬起来，却感觉浑身像是被抽干了力气，软得跟面条一样。
“邪了门了……”
街对面的酒楼，一个正在擦桌子的店小二，手里的抹布“啪”地一声掉在地上。
他弯腰去捡，结果眼前一黑，差点一头栽进客人的酒碗里。
“怎么回事？昨晚没睡好吗？”
类似的一幕，在长安城的各个角落，不断上演。
起初，人们只当是偶然。
可渐渐地，所有人都发现了不对劲。
一场诡异的“瘟疫”，如同无形的潮水，迅速席卷了整座繁华的都城。
说它是瘟疫，它却不发热，不咳嗽，甚至不流鼻涕。
得了这“病”的人，唯一的症状，就是懒。
一种发自骨髓，深入灵魂的懒。
四肢无力，精神萎靡，眼皮重得像挂了秤砣，走两步路都想躺下。
整个长安城，仿佛被按下了0.5倍速播放键，所有人都变得慢吞吞，懒洋洋。
“张大夫，您快给看看，我这到底是怎么了？感觉身体被掏空……”
一个年轻力壮的货郎，有气无力地瘫在医馆的椅子上，脸色蜡黄。
老大夫捻着胡须，给他号了半天脉，眉头拧成了麻花。
脉象平稳，气血充盈，啥毛病没有啊！
“邪门，太邪门了！”
老大夫行医一辈子，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病症。
“这感觉，就像是……咱们全城的人，都集体上了九百九十六个时辰的班，然后被东家把工钱全卷跑了……”
一个书生扶着墙，虚弱地吐槽道。
这句无心之言，竟引来了周围一片深有同感的叹息声。
如果说，城里的“懒病”还只是让人提不起劲。
那么，乡下的变故，则直接让无数农民的心沉入了谷底。
渭水河畔，刚刚分到“万妖圣地”特供灵谷种子的老农，前一天还看着田里那绿油油、长势喜人的禾苗，笑得合不拢嘴。
可一夜之间，整个世界都变了。
金黄饱满的谷穗上，爬满了密密麻麻、通体漆黑的怪虫。
这些虫子像是凭空冒出来的，疯狂地啃食着即将成熟的灵谷，把一年的希望，啃得千疮百孔。
“老天爷啊！！”
老农跪在田埂上，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哀嚎。
前几天普降甘霖时，他跪谢神龙。
今天，他跪在被毁掉的田里，眼中只剩下了无尽的绝望。
城里的人没了力气，乡下的粮食被毁。
就连大唐最引以为傲的武力——玄甲卫，也开始怪事频发。
长安城外的军营里。
“喝！”
一名百战老兵，正在演练枪法，一招最基础的直刺，手腕却莫名其妙地一扭。
“咔嚓！”
手腕，脱臼了。
旁边一个正在举石锁的猛男，大吼一声，刚把石锁举过头顶，突然腰部传来一阵剧痛。
“哎哟我操！我的腰！”
最离谱的是，一位正在打坐练气的校尉，忽然脸色一白，“噗”地喷出一口血，气息紊乱，竟是走火入魔了！
整个军营，一片人仰马翻，哀嚎遍野。
训练？
还训练个屁！
现在能好好走路不出意外，都算是高手了！
整个大唐，仿佛被一团看不见的乌云笼罩。
所有人都感觉自己“倒霉”透了。
喝水塞牙缝，走路平地摔。
一股不祥、压抑、令人窒息的气氛，在每一个人的心头蔓延。
就在这时。
一些新的“流言”，开始在民间悄悄流传开来。
“听说了吗？咱们这是遭天谴了！”
一个神神秘秘的货郎，在茶馆里压低声音说道。
“天谴？为什么啊？”
“还能为什么！前阵子咱们拜那什么龙王，不就是拜花果山的妖猴吗？那可是跟天庭作对的妖孽！玉皇大帝能不发怒？”
很快，各地的山神、土地，这些天庭最基层的“喉舌”，也开始在信徒的梦中“显灵”。
“唉，此乃天罚啊……尔等信奉妖邪，背弃天恩，上天已经降下警示了！”
“若再执迷不悟，恐有灭国之祸啊！”
这些谣言，如同病毒一般，以比瘟疫更快的速度，传遍了九州四海。
恐慌，彻底爆发了！
百姓们都是最现实的。
谁能让他们过上好日子，他们就信谁。
前几天，花果山让龙王降下甘霖，他们觉得花果山就是救世主。
可现在，甘霖带来的丰收希望破灭了，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灾厄和倒霉。
他们心中那点刚刚建立起来的信仰，第一次，发生了剧烈的动摇。
“难道……我们真的信错了？”
“是啊，那孙悟空再厉害，还能有玉皇大帝厉害吗？”
“快，快把家里供的那个‘神龙牌位’给撤了，咱们还是……还是向天庭磕头谢罪吧！”
民间的信仰，开始出现大规模的崩塌和倒流！
太极宫。
李世民看着雪花般从全国各地飞来的灾情奏报，脸色铁青。
“瘟疫、虫灾、兵祸之兆……”
他一拳狠狠砸在龙案上，双目赤红。
“这不是天灾！这是有鬼神在背后作祟！是冲着我大唐来的！”
魏征等一众大臣，也是面色凝重，束手无策。
凡人的谋略，在鬼神的手段面前，显得是那么的无力。
“陛下……”长孙无忌上前一步，声音干涩，“如今民心惶惶，皆言此乃信奉妖猴，触怒天庭所致……”
“放屁！”
李世民猛地站起身，帝王的威严轰然爆发。
“朕不信天庭，只信圣人！”
他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传朕旨意！于朱雀门外，再设七星祭坛！”
“朕，要亲自向花果山万妖圣地的孙大圣，求救！”
与此同时，三界之中。
无数隐藏在幕后的大能，都将目光投向了南瞻部洲。
灵山，大雷音寺。
如来佛祖看着水镜中那一片混乱的大唐，脸上露出了久违的、智珠在握的微笑。
“紫微帝君，果然出手不凡。”
观音菩萨在一旁颔首：“此乃‘天数’之争，非蛮力可破。那妖猴的信众，正在背弃他。此战，他已失了根基，未战先败。”
花果山，水帘洞。
镇元子抬头望着星空，皱起眉头。
“好霸道的手段，直接从‘法理’上进行抹杀……这下，麻烦了。”
杨戬和哪吒站在洞口，神情凝重，都能感受到那股笼罩在南瞻部洲上空，冰冷无情的“天道秩序”之力。
他们看向洞内深处，那个从始至终都安坐不动，仿佛什么都没发生的身影。
“大哥……”
就在这时，一道凡人看不见的，蕴含着亿万生灵恐慌与祈求的念力，跨越千山万水，穿透了层层阻隔，精准地，送达了陈凡的面前。
那是来自人皇李世民的，最绝望的求救。
水帘洞内，始终闭目养神的陈凡，终于慢慢睁开眼睛。
他嘴角一扬，带着点玩味。
“玩脏的是吧？”
“行，我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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