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跟着鸡哥，沉默地穿过幽暗的地库走廊，重新回到了圣豪公司那光鲜亮丽的一楼大厅。
刺眼的阳光透过玻璃幕墙照进来，与刚才地下的阴暗潮湿形成了天堂与地狱般的反差。
鸡哥在大厅中央停下脚步，随意地摆了摆手。
对依旧惊魂未定、眼睛红肿的妮妮说道：“行了，回你的岗位上班去吧。今天发生的事情，我可以当做没发生过，不会追究你。”
妮妮抬起头，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鸡哥，那眼神里有恐惧，有不解。
似乎还有一丝极其微弱的、连她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的期待。
她咬了咬嘴唇，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低着头，快步走回了前台的位置，努力让自己恢复平静，但微微颤抖的手指暴露了她内心的不平静。
鸡哥双手插在裤兜里，迈步走出了圣豪公司的大门。
站在台阶上，他掏出一根烟点上，深深地吸了一口，然后缓缓吐出浓厚的烟雾，模糊了他脸上略显疲惫和复杂的表情。
江林三人也跟着走了出来。
江林看着鸡哥的背影，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说道：“虽然我们不是一路人，道不同不相为谋。但……还是谢谢你，让我见了龙哥一面。”
这话说得有些别扭，但确实是他的真实想法。
然而，鸡哥仿佛没有听到江林的感谢，他望着远处街道的车水马龙，自顾自地低声说道。
像是在对江林说，又像是在对自己说：“我和阿龙……曾经是最好的兄弟，一起挨过饿，一起打过架，一起混出头……现在，其实也还是。”
江林嘴里叼着烟，没有接话，只是默默地看着他。
一旁的小德却忍不住了，他啐了一口唾沫。
满脸不屑地插话道：“我呸！说得比唱得好听！你要真拿他当兄弟，还能忍心看着他被关在那鬼地方受苦？你这兄弟情谊可真够廉价的！”
鸡哥对于小德的讥讽并没有动怒，只是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抹难以言喻的苦涩笑容。
他没有辩解，而是转过身，目光扫过江林三人，语气恢复了之前的冷淡：“人，你们已经见到了。机会，我也给你们了。要是有那个本事，就来圣豪，把人救走。我等着。”
说完，他不再有任何留恋，头也不回地转身走回了圣豪公司的大厅。
那扇厚重的玻璃门在他身后缓缓闭合，将他与江林他们彻底隔绝在两个世界。
大德走到江林身边，望着鸡哥消失的方向，愤愤不平地说道：
“人面兽心的东西！嘴上说着兄弟情深，干的全是禽兽不如的事！亏龙哥以前还把他当兄弟！”
江林却没有立刻附和，他皱着眉头，手指无意识地摸着下巴，陷入了沉思。
喃喃道：“我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
“哪不对啊林哥？”
小德凑过来好奇地问道。大德也投来询问的目光。
江林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看了看四周：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大德，先把车开过来，咱们路上说。”
大德点点头，快步走向停在路边的丰田皇冠轿车。
三人上车后，车子缓缓驶离圣豪公司。
车内，小德迫不及待地追问：“林哥，现在可以说了吧？到底哪不对了？”
江林又点上一根烟，深吸了一口，让烟雾在肺里转了一圈才缓缓吐出，眼神深邃地说道：
“你们不觉得，这个鸡哥…他的行为有点奇怪吗？”
大德一边开车，一边微微侧头：“奇怪？哪里怪？他身手好，是圣豪的看门狗，这没什么问题啊。”
“不，不是这个。”
江林分析道。
“首先，他抓住我们之后，正常来说，要么把我们交给上面处理，要么直接……但他却选择了放我们走。这虽然可以解释为他不想把事情闹大，或者有什么顾忌。”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
“但最奇怪的是，他主动带我们去见了龙哥！这完全不符合常理！我们是去救人的，他作为看守，不仅不阻拦，还给我们带路？这等于是在帮我们确认目标位置。”
小德插嘴道：“也许他是想炫耀？或者故意刺激我们？”
江林摇摇头：“不像。更让我在意的是，他临走时说的那句话——‘我和阿龙曾经是最好的兄弟，现在也是。’还有他给龙哥塞烟的那个细节……这不像是一个彻底背叛兄弟的人会做的事。”
大德似乎也品出点味道来了，车速放慢了一些：
“林子，你的意思是……这个鸡哥，他内心其实并不想关着龙哥？他带我们去见人，说那些话，是不是……就是在暗示我们，甚至是在鼓励我们去救龙哥？”
车内陷入了一阵短暂的沉默。
两分钟后，大德再次开口，语气带着几分肯定：“你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有点道理！他最后那句‘要是有本事就来救’，听起来不像是挑战，更像是一种……期待？”
小德却提出了疑虑：“会不会是陷阱？故意引我们上钩，然后一网打尽？”
江林沉思片刻，摇了摇头：
“我感觉不像。如果是陷阱，他没必要做得这么明显，更没必要流露出那种复杂的情绪。他大可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等我们下次再来时布下天罗地网。但他没有，他几乎是明目张胆地给了我们信息和……某种程度的默许。”
他掐灭烟头，总结道：
“这个黄杰，很可能是一个身在曹营心在汉的角色。他或许有他的苦衷和不得已，但他对龙哥的兄弟情谊，可能并没有完全泯灭。这潭水，比我们想象的还要深。”
大德点了点头：“嗯，有道理。那咱们下一步怎么办？”
江林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揉了揉太阳穴：
“先回酒店。这件事需要从长计议。救龙哥是必须的，但不能再像这次一样莽撞了。我们需要一个更周全的计划，也要想办法，看看能不能……争取到黄杰这个潜在的‘内应’。”
大德“嗯”了一声，专注地驾驶着车辆，朝着酒店方向驶去。
车窗外，黑市的街景飞速倒退，而江林的心中，已经开始勾勒一个更加大胆和复杂的行动计划。
黄杰的出现和他反常的态度，无疑给救出唐卓龙的计划，增添了一份变数，也带来了一线新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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