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尸王那枯骨爪子砸在规则屏障上,整个厨房跟地震似的抖。
头顶的油灰簌簌往下掉,墙上糊的厚厚油垢裂开蛛网纹。
那无形的屏障被撞得嗡嗡响,肉眼都能看见空气在扭曲,像烧红的铁板,死死顶着尸王那身腐朽的烂肉和冲天的怨气。
它进不来,但那两点幽绿的鬼火死死盯着厨房里面,尤其是鸳鸯锅里冰层融化露出的那团青黑婴尸,喉咙里“嗬嗬”的怪响,透着一股子让人头皮发麻的贪婪。
柳七瘫在地上,背靠着冰凉的灶台壁,浑身抖得筛糠一样。
师父的背叛,定魂佩的出现,还有锅里那正在解冻的鬼东西,像无数根冰锥子扎进她脑子,把里面搅成一锅腥臭的浆糊。
她眼神涣散,手腕上那枚裂了缝的银铃还在微微震颤,发出细碎绝望的嗡鸣,像是在哭。
陈渡也好不到哪去。
扛着张九斤冲进来已经耗光了力气,左眼空洞深处的剧痛就没停过,像有根烧红的铁棍在里面搅。
他靠着另一边墙壁滑坐到地上,大口喘着粗气,冰冷的空气灌进肺里都带着血腥和腐臭。
手里那块雌雄双铃玉佩冰凉刺骨,那股子寒意顺着胳膊往骨头缝里钻,脑子里乱糟糟的。
全是柳七刚才说的“子母怨蛊”、“炼尸王”、“师父的局”…
操他妈的!
陈渡狠狠抹了把脸,汗水混着血痂糊了一手。
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屏障快顶不住了。
锅里那鬼东西要醒了。
张九斤再拖下去真得嗝屁。
他咬着牙,目光扫过厨房角落那堆从麻袋里翻出来的锈罐头和军水壶。
他抓起一个水壶,拧开盖子,里面还剩小半壶带着浓重铁锈味的浑水。
也顾不上脏,自己先仰头灌了两大口,冰冷的锈水滑过喉咙,稍微压下了点眩晕和恶心。
他又撬开一个罐头,里面是灰绿色的,结块的糊糊,闻着像馊了十年的猪油拌泥。
“柳七!张嘴!”陈渡哑着嗓子低吼。
用短刀尖挑了一大坨那恶心的糊糊,不由分说就往柳七嘴边塞。
柳七眼神空洞,机械地张开嘴,那糊糊塞进来,她下意识地咀嚼了两下。
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铁锈,油脂腐败和泥土的怪味瞬间冲上鼻腔。
“呕——!”她猛地弯腰,剧烈地干呕起来,刚咽下去的糊糊混着酸水全吐在了油腻的地板上。
“吐了也得吃,想死你就继续。”陈渡声音嘶哑,眼神凶狠得像要吃人。
他又挑了一坨更大的糊糊,动作粗鲁地塞过去。
“不想张九斤死这儿,不想被外面那玩意儿撕了,就给老子咽下去。”
柳七被他吼得浑身一激灵,涣散的目光终于聚焦了一点。
她看着陈渡布满血丝、凶戾如野兽的眼睛,又看看地上昏迷不醒,脸色灰败的张九斤,再听听外面尸王越来越疯狂的撞击声。
求生的本能终于压过了崩溃的情绪。
她死死闭上眼,捏着鼻子,喉咙用力地滚动,把那团散发着死亡味道的糊糊硬生生咽了下去。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绞痛,但她强忍着没再吐出来。
陈渡不再看她,转身爬到张九斤身边。
他费力地撬开张九斤的嘴,把剩下的罐头糊糊一点点往里塞,又小心翼翼地把锈水灌进去。
张九斤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无意识地吞咽着,灰败的脸上似乎有了一丁点微弱的生气。
就在这时!
“咔嚓…咔嚓嚓…”
一阵极其细微、却清晰无比的冰裂声,如同毒蛇吐信,从灶台方向传来。
陈渡和柳七猛地扭头。
鸳鸯锅里,右边那半锅冰封的区域,惨白色的冰层表面,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开无数细密的裂纹。
冰层下面,那团一直蜷缩着的青黑色婴尸黑影……动了!
先是极其轻微地、如同痉挛般抽搐了一下。
紧接着,覆盖在它头部位置最厚的冰层,“哗啦”一声彻底碎裂剥落。
一张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婴儿面孔,暴露在昏暗的绿光下。
皮肤是死尸般的青黑色,布满细密的、如同蛛网般的紫黑色血管。
整张脸没有一丝婴儿的圆润,只有皮包骨头的嶙峋。
眼睛的位置,是两只完全漆黑,没有眼白,如同两个深不见底漩涡的空洞。
鼻子只剩下两个小小的黑孔。
而那张嘴却咧得异常的大,几乎裂到耳根。
嘴里没有牙齿,只有一片粘稠的、不断蠕动的、如同活物般的浓郁黑气。
“呜哇——!!!”
一声尖锐、扭曲、完全不像婴儿啼哭、更像是用指甲刮擦玻璃、混合着无数怨魂尖啸的恐怖嚎叫,猛地从那咧开的大嘴里爆发出来。
声音如同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陈渡和柳七的脑海。
柳七“噗”地喷出一口鲜血,抱着头痛苦地蜷缩起来。
陈渡只觉得脑袋像要炸开,左眼空洞的剧痛瞬间飙升到顶点,眼前发黑,耳朵里全是嗡鸣。
他强撑着没晕过去,仅存的右眼死死盯着那冰锅里的鬼婴。
随着这声啼哭,左边那半锅一直沸腾翻滚的血汤,突然“呼啦”一声,腾起一股浓郁粘稠的黑红色雾气。
雾气翻滚着,如同有生命般,朝着右边冰锅里的鬼婴涌去。
鬼婴那咧到耳根的大嘴猛地张开,如同一个无底的黑洞,贪婪地吞噬着涌来的黑红雾气。
每吞噬一口,它青黑色皮肤下那些紫黑色的血管就鼓胀一分,颜色变得更深更亮。
一股阴冷、怨毒、仿佛汇聚了世间所有负面情绪的气息,如同苏醒的潮水,从它那小小的、畸形的身体里疯狂弥漫开来。
整个厨房的温度骤降,墙壁和地板上瞬间凝结出一层薄薄的白霜。
“子蛊…醒了…”柳七的声音带着无尽的恐惧和绝望,“它在吸食‘母蛊’的血煞怨气…它们在…融合…平衡在被打破!”
仿佛为了印证她的话——
“轰隆!!!”
厨房外,尸王发出一声前所未有的狂暴咆哮。
它似乎感受到了“子蛊”的苏醒和吞噬,那是一种被抢夺核心力量的暴怒。
腐朽的身躯爆发出恐怖的力量,枯爪带着撕裂空气的厉啸,狠狠砸在规则屏障上。
“咔嚓——!”
一声清晰的、如同玻璃碎裂的声音响起。
那无形的规则屏障,在尸王这含怒一击和内部“子母蛊”异变的双重冲击下,终于出现了一道细长的、肉眼可见的裂纹。
裂纹迅速蔓延。
“不好!屏障要碎了!”陈渡瞳孔骤缩,心脏狂跳。
安全时间还没结束,但规则本身被里面的邪物和外面的尸王联手动摇了。
他猛地低头,看向自己手中那块冰冷刺骨的雌雄双铃玉佩(阴佩)。
柳七的话在耳边炸响:“…需要阳铃或者阴佩…来完成最后的平衡…或者替换…”
替换?替换什么?怎么替换?
操!没时间想了!
陈渡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的决绝。
他猛地将手里那块冰凉滑腻的玉佩,狠狠塞进了自己嘴里。
“陈渡!你干什么?”柳七看到他的动作,惊骇欲绝地尖叫起来。
玉佩入口,没有想象中的坚硬。
它仿佛一块千年寒冰,瞬间在口腔里融化。
一股难以形容的、足以冻结灵魂的极致阴寒,如同决堤的冰河,顺着喉咙疯狂涌入体内。
“呃啊啊啊——!!!”
陈渡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嚎。
身体瞬间弓成了虾米。
那阴寒之气所过之处,血液仿佛凝固,经脉寸寸冻结。
皮肤表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覆盖上一层薄薄的白霜。
尤其是他左眼那空洞的伤口,瞬间被一层幽蓝色的坚冰封住。
一股更加狂暴、更加古老、仿佛来自洪荒的冰冷意志,被这极致的阴寒刺激,从他左眼深处轰然爆发。
傩瞳!
金蓝交织的光芒,前所未有的刺目,穿透了封住左眼的幽蓝坚冰,如同失控的探照灯柱,猛地射向冰锅里的鬼婴。
这光芒不再是单纯的洞穿虚妄。
光芒所及之处,空气中那些无形的、代表着副本规则的暗红色丝线,如同被投入岩浆的雪线,瞬间扭曲、崩断、消融。
整个厨房的规则场域,被这蕴含着傩戏本源和极阴玉佩双重力量的异变傩瞳,强行干扰、撕裂。
“滋啦——!”
金光狠狠撞在鬼婴身上。
鬼婴那吞噬黑红雾气的动作猛地一滞。
它发出更加凄厉扭曲的尖啸,漆黑空洞的眼窝第一次“看”向了陈渡,充满了怨毒和一丝惊惧。
它体表那些疯狂鼓胀的紫黑色血管,在金光的灼烧下,发出“嗤嗤”的声响,冒起刺鼻的黑烟。
融合被打断了。
“吼——!!!”
厨房外,尸王感应到“子蛊”受创,发出了震碎耳膜的狂怒咆哮。
它那枯骨巨爪,带着毁灭一切的力量,狠狠砸在布满裂纹的规则屏障上。
“哗啦啦——!!!”
整个屏障,如同被打碎的玻璃穹顶,轰然爆裂。
无数透明的、带着规则气息的碎片四散飞溅,瞬间消弭于无形。
安全时间,彻底终结!
一股浓烈到令人窒息的尸臭和冰冷的死亡风暴,如同决堤的洪水,猛地灌入厨房。
破烂的清朝官服下摆首先踏入。
腐朽的、覆盖着青黑色金属般皮肤的脚掌,重重踏在厨房油腻污秽的地板上。
尸王!它进来了!
那双燃烧着幽绿磷火的空洞眼窝,无视了瘫软在地的柳七,无视了昏迷的张九斤。
直接锁定了灶台前,那个半跪在地上,浑身覆盖白霜,左眼爆射金蓝光芒,嘴角溢出蓝色冰渣的身影。
陈渡!
枯爪抬起,带着撕裂空间的厉啸,直直抓向陈渡的头颅。
这一爪,蕴含了尸王滔天的怒火和被抢夺“食物”的暴虐,誓要将这蝼蚁彻底撕碎。
陈渡身体被极致的阴寒和傩瞳的剧痛双重折磨,僵硬得如同冰雕,根本动弹不得。
他能清晰地看到那枯爪在视野中急速放大,感受到那撕裂一切的死亡气息。
完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叮铃——!!!”
一声前所未有的、凄厉尖锐到极点的银铃声,如同濒死的凤凰哀鸣,猛地从柳七手腕上爆发。
是那枚布满裂痕的阳铃。
柳七不知何时抬起了头,脸上泪痕未干,但眼神却变得无比疯狂和决绝。
她死死盯着尸王腰间悬挂的那枚与自己一模一样的阳铃,用尽全身的力气,甚至不惜燃烧本命精血,强行催动了腕间的银铃。
“给我——碎!!!”
柳七发出泣血般的尖啸。
“砰——!!!”
一声脆响。
她腕间那枚布满裂痕的阳铃,在强行催动到极限的瞬间,终于不堪重负,彻底爆裂开来。
无数细小的银色碎片,如同破碎的星辰,四散飞溅。
而就在她腕间阳铃爆碎的同一刹那。
“锵——!!!”
尸王腰间悬挂的那枚阳铃,仿佛受到了最直接的,同源同命的诅咒反噬,也发出一声悲鸣,表面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
虽然没有立刻破碎,但那清脆的铃声戛然而止,铃身的光芒也瞬间黯淡下去。
尸王抓向陈渡的枯爪,在空中猛地一僵。
它眼窝中燃烧的幽绿磷火如同接触不良的灯泡,疯狂地闪烁、明灭。
一股源自灵魂连接被强行重创的剧痛和混乱,让它那腐朽的躯体第一次出现了不受控制的颤抖。
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嗬嗬”声。
这干扰,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强烈。
都要致命!
虽然只有一瞬!
但这一瞬,对陈渡来说,就是生死!
“嗬——!”陈渡喉咙里发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
极致的阴寒和剧痛在这一刻被求生本能压过。
体内那股被玉佩引动的,源自傩瞳的狂暴力量,如同找到了宣泄口,顺着他抬起的手臂,疯狂涌入他紧握的拳头。
那拳头,此刻覆盖着一层幽蓝色的冰晶。
冰晶之下,金蓝交织的傩瞳光芒在血肉中疯狂流转。
他没有去挡尸王的爪子。
那是以卵击石。
他的目标,是近在咫尺的鸳鸯锅!
准确的说,是锅里那只刚刚被傩瞳金光灼伤,正在发出痛苦尖啸,怨毒地盯着他的——鬼婴子蛊。
“给老子——死!!!”
包裹着幽蓝冰晶与金蓝傩光的拳头,带着陈渡所有的力量、愤怒和绝望,如同坠落的流星,狠狠砸向冰锅里那只青黑色的鬼婴头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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