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下文科楼的楼梯,冬夜的冷风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却丝毫无法冷却我内心的惊惧。
胸腔里心脏狂跳的声音大得几乎要震破耳膜,芙西老师毛衣下摆那抹不规则的暗红色,像烙铁一样印在我的脑海里。
不是颜料。那黏稠、干涸的质感,分明是血。
她受伤了?还是……别人的血?笔记本上那些标注着“保存期限”的男人面孔,和“若逃跑则制成标本”的字句,此刻变得无比真切,带着血腥气扑面而来。
我一口气跑回宿舍,砰地关上门,背靠着门板大口喘息。宿舍里只有阿鑫在,他正戴着耳机打游戏,被我吓得一哆嗦。
“我靠!任波你见鬼了?”他摘下耳机,看着我苍白的脸和满头的冷汗,“你这几天到底怎么回事?魂不守舍的。”
我张了张嘴,喉咙干得发不出声音。我能说什么?说我们那位漂亮优雅的芙西老师,可能是个身上带血、想把学生做成标本的变态?阿鑫只会觉得我疯了,或者是在写什么蹩脚的恐怖小说。
“没……没事,”我强行压下翻腾的胃液,走到自己的书桌前,拧开一瓶矿泉水咕咚咕咚灌下去大半瓶,冰凉的液体划过喉咙,稍微拉回了一点理智,“就是……跑得太急了。”
阿鑫将信将疑地看了我一眼,重新戴上了耳机,但显然心思已经不在游戏上了。我能感觉到他时不时瞟过来的目光。
接下来的几天,我活在一种极度的戒备状态里。我去上课都选最靠门的位置,方便随时逃跑。走路时不停地回头张望,总觉得背后有一双眼睛在暗处盯着我。就连在食堂吃饭,我也只敢买可以带走的面包,迅速躲回宿舍。
然而,预想中的狂风暴雨并没有来临。芙西老师那边,异常地平静。
她的《现代文学赏析》课照常进行,她站在讲台上,依旧言辞清晰,引经据典,偶尔还会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
她甚至没有再像以前那样,刻意地将目光停留在我身上,仿佛我只是台下众多普通学生中的一个。
在校园里偶遇,她也只是微微点头,便擦肩而过,连一丝多余的寒暄都没有。
这种平静太反常了,像暴风雨前压抑的死寂。
她越是这样若无其事,我内心的恐惧就越发滋长。那摊被解释为颜料的“血”,那个藏着恐怖笔记本的抽屉,还有她腰间若隐若现的暗红痕迹……这一切难道都是我的幻觉?是我学习压力太大产生的臆想?
不。我清楚地知道不是。这种平静,更像是一种猫捉老鼠的游戏,她在等我精神崩溃,等我主动露出破绽。
阿鑫他们也察觉到了我的异常,但无论他们怎么追问,我都咬紧牙关不松口。这件事像一块沉重的巨石压在我心上,让我寝食难安,短短几天,人就瘦了一圈,眼底下挂着浓重的黑眼圈。
周五晚上,宿舍里弥漫着周末特有的懒散气氛。阿鑫和老成约了人去网吧通宵,另一个室友去了女朋友那里。只剩下我一个人,对着电脑屏幕,却什么也看不进去。
窗外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冬雨,敲打着玻璃,发出沙沙的声响,更显得室内空旷寂静。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接近午夜十二点。整栋宿舍楼都安静下来,只有走廊尽头偶尔传来晚归同学的脚步声。
就在我准备强迫自己上床睡觉的时候,手机屏幕突兀地亮了。幽蓝的光在黑暗中格外刺眼。
发信人:芙西老师。
时间:23:58。
内容只有短短一行字:
“来文学院304教室,有重要的东西给你看。关于你的期末成绩,以及……我们的未来。”
我的心猛地一沉,来了。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恐惧瞬间攫住了我,手脚一片冰凉。深夜十二点,空无一人的文学院教学楼,304教室……这每一个要素都透着诡异和不祥。期末成绩?我们的未来?这分明是最后的通牒,也是一个我无法拒绝的诱饵。我知道,如果我不去,等待我的可能不仅仅是挂科那么简单。
挣扎了足足十分钟,理智告诉我应该关机,锁好门,当作什么都没看见。但另一种更深层的、被恐惧和好奇心混合驱动的冲动,却推着我站了起来。
我穿上外套,像个幽灵一样悄无声息地溜出了宿舍楼。雨还在下,冰冷的雨点打在脸上,让我稍微清醒了一些。文学院办公楼在黑沉沉的夜色里只有一个模糊的轮廓,像一头蛰伏的巨兽。只有三楼的几个窗户,透出一点微弱的光,其中一扇,大概就是304。
我推开沉重的楼门,脚步声在空旷的大厅里回荡,显得异常响亮。走廊里的灯大多熄灭了,只有几盏安全出口的绿灯散发着幽暗的光。我沿着楼梯一步步往上走,心脏跳得快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304教室的门虚掩着,一丝光亮从门缝里透出来。我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门。
教室里的景象让我倒吸一口冷气。
所有的课桌都被推到了墙边,中间空出一大片地方。讲台上没有粉笔和书本,取而代之的,是整齐排列的一排玻璃标本瓶!就是类似她之前送我的那种,但尺寸要大得多。瓶子里用福尔马林溶液浸泡着各种东西——不是动物,而是些令人毛骨悚然的物品:一只破损的男士手表,一件染血的衬衫,甚至还有一个看起来有些年头的、屏幕碎裂的手机。
芙西老师就站在那排标本瓶后面。她换上了一身类似实验服的白色长袍,更衬得她脸色苍白,眼神却异常明亮,甚至可以说……狂热。
“你来了,任波。”她微笑着,声音在寂静的教室里显得格外清晰,“我很高兴你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我僵在门口,手心里全是冷汗,随时准备转身逃跑。
“别紧张,”她仿佛看穿了我的想法,轻轻拍了拍手边的一个空着的、格外大的标本瓶,“今晚请你来,是想给你上一堂特别的课。关于生命,关于永恒,关于……如何让美好的东西永不消逝。”
她的目光扫过那排标本瓶,像是在欣赏珍贵的艺术品:“你看,这些曾经都属于一些……不听话的‘收藏品’。他们就像美丽的蝴蝶,曾经闪耀,却总想飞走。”她的语气带着一丝惋惜,随即又变得兴奋,“但你看现在,他们永远留在了最美的时刻,永远不会衰老,永远不会离开我。”
我的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强忍着才没有吐出来。她真的……把人都做成了标本?那些标注着“保存期限”的照片,难道就是这些物品的主人?
“老师……你,你到底想干什么?”我的声音不受控制地颤抖。
“我想让你明白,任波,”她向我走近一步,眼神里充满了那种我曾在办公室见过的、偏执的温柔,“逃避是没用的。就像我弟弟小光,他那么突然地离开了我,我多么想把他永远留下……”她的声音哽咽了一下,但很快恢复平静,“而你,任波,你和他那么像。你是我遇到的最完美的‘容器’。你的活力,你的笑容……我需要它们永远陪着我。”
她指着那个最大的空标本瓶,语气轻快得像是在讨论一件普通的礼物:“这是我为你准备的新家。当然,如果你愿意乖乖配合,我们可以换一种更……温和的方式相处。你可以像现在这样,呼吸,说话,陪在我身边。只需要你保证,永远不离开我。”
我看着她近乎癫狂的眼神,又看了看那个足以装下一个人的巨大玻璃瓶,彻骨的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这不是威胁,这是最后的选择题——是成为一具冰冷的标本,还是成为一个失去自由的、活着的收藏品?
“不……”我向后退去,脊背抵住了冰冷的门框,“疯子!你是个疯子!”
芙西老师的笑容瞬间消失了,眼神变得冰冷而危险:“看来,你还是选择了那条路。”
她缓缓从白袍口袋里,掏出了一把细长的、在灯光下闪着寒光的东西——那似乎是一把用于解剖的手术刀。
“那么,抱歉了,任波。今晚,就让我们完成这最后一课——从鲜活的生命,到永恒的标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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