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云谷的风是带着棱角的。陈默一行人刚走到谷口，就被一股强风掀得踉跄，江宇伸手扶住旁边的岩石，指尖竟被风里裹挟的沙砾划出道血痕。
“这风不对劲。”他低头看了眼血珠，血珠刚渗出就被风卷走，在空中化作一缕淡红的雾，“是脉气凝成的‘龙息’，带着股戾气。”
苏晓展开织锦，第四颗星标的蓝光在狂风里剧烈闪烁，布面的云纹被吹得猎猎作响，像真的有云在里面翻涌。“织锦说星石在谷心的风眼处，那里的脉气最浓，但也最险——‘龙息绕风眼，非脉铁不近身’。”
陈默摸出脉铁齿轮，齿轮在风中微微发烫，齿牙间渗出的银线被风一吹，竟化作道细小的屏障，将周围的沙砾挡在三尺外。“看来得靠它开路了。”他将齿轮系在登山杖顶端，银线立刻顺着杖身蔓延，在表面织出层星纹铠甲。
往谷心走的路，像是穿行在无形的刀阵里。风越来越急，吹在身上像被鞭子抽，小石头裹紧了衣服，手腕上的铜齿轮却突然转得飞快，带起的气流竟在他周围形成个小小的漩涡，把风都挡在了外面。
“这齿轮认主了？”他惊喜地晃了晃手腕，旋涡跟着转动，连头发丝都没被吹乱。
江宇挑眉：“是你身上的脉气和它对上了。这小子看着大大咧咧，脉气倒是比谁都纯。”
苏晓的情况稍显狼狈，她的药箱被风吹得砰砰作响，里面的脉草籽撒了一路，落地就生根，长出的细藤顺着风势往前爬，竟在地上画出条绿色的路径。“这些草在指路！”她指着藤尖缠绕的方向，“它们往风势弱的地方长！”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风势突然减弱，眼前出现片圆形的空地——正是风眼。空地中央立着块黑色的巨石，石缝里嵌着第四颗星石，深蓝色，像块凝固的夜空，表面流动的星点与风眼里的气流同频，仿佛在呼吸。
“小心点，”陈默按住跃跃欲试的小石头，“这石头周围的脉气太盛，像条蓄势待发的龙。”他将脉铁齿轮抛向巨石，齿轮刚接触石面就“咔”地嵌进星石旁的凹槽，银线顺着石缝蔓延，竟在巨石表面画出条完整的龙形纹路。
“吼——”
一声低沉的轰鸣从地底传来，不是风声，是脉气被激活的震颤。风眼里的气流突然倒转，形成道旋转的光柱，将星石从石缝里托了出来。星石悬在半空，蓝光大盛，与织锦的云纹产生共鸣，布面上的“脉龙”图案活了过来，龙爪正扣着星石的位置。
江宇突然拔刀，刀身映出风眼里的异常——光柱边缘的气流里，竟裹着无数细小的人影，像是被脉气困住的魂魄。“是以前闯入谷中的人，”他沉声道，“龙息不仅伤人，还会困住魂魄当‘养料’。”
苏晓立刻掏出脉草籽，混着星纹布的碎屑撒向光柱：“《脉经》说‘草木能安魂’，这些脉草能把他们送出去。”草籽遇光即长，藤蔓缠绕着人影往上爬，那些虚影接触到藤蔓，渐渐变得透明，最后化作点点星光消散在风里。
“快看星石！”小石头指着半空，星石的蓝光里浮出行古老的文字，与织锦上的小字完全一致：“龙息非恶，乃守脉之灵，护星石三百年，待续脉人归。”
陈默这才明白，所谓的“戾气”不过是守护的执念。他伸出手，光柱里的星石轻轻落在他掌心，冰凉的触感里藏着丝暖意，像条温顺的小龙在舔手。
将星石放在织锦上，第四道星纹亮起时，整幅织锦突然腾空而起，龙形图案盘旋一周，最后化作颗米粒大的光点，钻进脉铁齿轮里。齿轮瞬间变得通体银亮，转动时发出龙吟般的轻响。
“它吸收了龙息的力量！”江宇拿起齿轮，齿牙间的银线比之前粗了三倍，“现在这齿轮，能直接引动脉气了。”
离开断云谷时，风势已经变得柔和，吹在脸上带着草木的清香。谷口的岩石上，之前被沙砾划出血痕的地方，竟长出株小小的脉草，叶片上还沾着星粉。
“是那些被送走的魂魄留下的吧。”苏晓摘下脉草收好，“也算种谢礼。”
小石头手腕上的铜齿轮还在转，只是不再发烫，反而带着丝清凉，像揣了块冰玉。“它说，断云谷的龙以后会帮我们挡挡路。”他摸着齿轮傻笑，“我好像……能听懂它说话了。”
陈默没说话，只是将第四颗星石放进盒子。青、红、绿、蓝四颗星石围着织锦排列，布面上的星轨已经连成四分之一的圆，像条正在慢慢苏醒的银河。他知道，这齿轮和星石的变化，都是阿禾祖孙三代没说出口的助力——她们把守护的力量，藏进了脉铁与丝线里，隔着百年光阴，依然能为他们劈开前路的风浪。
下一站是雾隐泽，织锦上的第五颗星标泛着紫光，旁边绣着朵莲花，花瓣上写着“‘泽中莲，映星影，需以心头血饲之’”。
“心头血？”小石头摸了摸胸口，“和阿禾娘绣织锦一样？”
江宇将齿轮抛了抛，银线在阳光下划出优美的弧线：“未必是真要放血，说不定是指‘真心’。阿禾她们最懂以柔克刚，这雾隐泽的星石，怕是得用比龙息更软的东西去引。”
陈默想起月落潭的脉鱼，想起断云谷的龙息，突然觉得这一路的星石，像在考验他们不同的品质——勇气、智慧、纯粹，还有即将面对的“真心”。
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落在通往雾隐泽的路上。脉铁齿轮在江宇掌心转动，发出龙吟般的轻响，像是在与远处的泽水应和。陈默摸了摸怀里的织锦，布面的星轨又亮了些，像在说：别急，前面的故事，更软呢。
他笑了笑，加快了脚步。因为他知道，青溪镇的老妇人还在织着星纹布，那些柔软的丝线，终会缠住最烈的风，也会映亮最暗的泽，就像三代人用真心织就的守护，从来都比钢铁更坚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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