润州城内的暗流，并未能完全逃过那双隐藏在千里之外的眼睛。渤海之滨，那间看似与世隔绝的渔屋密室中，最新的线报已然送达。
青年仔细阅读着关于狄仁杰与张谏之抵达润州后的动向：调阅府衙档案、暗中查访与清风观关联的商号、甚至准备亲临火灾现场勘验……他平静无波的脸上，看不出丝毫喜怒，唯有指尖在听到“狄仁杰亲临火场”时，几不可察地停顿了一下。
“狄仁杰……果然名不虚传。”他低声自语，语气中听不出是赞许还是忌惮，“张谏之此人，于案牍琐碎中竟有如此洞察力，倒是个意外之喜，亦是个麻烦。”
他放下绢报，走到那扇唯一的、钉着木板的破窗前，透过缝隙望着外面灰蒙蒙的海天一线。海风带着咸腥气灌入，吹动了他额前的发丝。
清风观这条线，是他经营多年的重要节点，如今被狄仁杰如此精准地触及，虽在意料之中（毕竟大火灭口本身就意味着暴露），但仍让他感到一丝棘手。狄仁杰的查案能力，加上那个心思缜密的张谏之，难保不会从灰烬中找出些意想不到的东西。
然而，他并未显露出任何慌乱。沉默良久后，他转身，对垂手侍立的青衣老者淡然吩咐：
“传令下去，所有与清风观有过直接或间接关联的线，全部进入静默状态，非生死攸关，不得启用。岭南那边，也让他们安分些，狄仁杰既然盯上了江南，难保不会顺藤摸瓜。”
他顿了顿，走到炭盆边，随手将那份线报丢了进去，看着火焰将其吞噬，语气变得有些意味深长：
“快年关了，让大家……都好好过个年吧。”
这话听起来像是体恤下属，但青衣老者却从中听出了更深层的含义——这是要求所有行动在年关前后彻底停止，深度潜伏，以避开风头最紧的时刻。
就在青衣老者准备领命而去时，青年似乎又想起了什么，状似随意地补充了一句，仿佛只是在闲聊一件无关紧要的朝堂新闻：
“哦，对了。听说神都那边，年后四、五月间，便是科举改革后的首次春闱了……天下士子，怕是都在摩拳擦掌吧。”
青衣老者脚步一顿，眼中闪过一丝了然，随即深深躬身：“老奴明白。”
他听懂了主人的未尽之语。清风观的线索可以被追查，甚至可以被暂时斩断，但只要根基还在，就有复苏的机会。而科举，尤其是改制后的首次科举，才是真正能渗透朝堂、影响未来格局的千年大计！主人这是在暗示，接下来的重点，并非与狄仁杰在江南的残局上纠缠，而是要着眼于更长远的布局——利用这次科举，将他们的人，或者能影响的人，送入武周的权力核心。
青年不再多言，重新坐回那个小马扎上，拿起旁边未修补完的渔网，手指灵活地穿梭起来，神情专注，仿佛刚才决定的只是明日出海捕鱼的琐事。
渤海之滨，重归平静，唯有海浪不知疲倦地拍打着礁石。一场针对科举的、更为隐秘的渗透与谋划，已在这看似蛰伏的指令中，悄然埋下了种子。他们放弃了与狄仁杰在江南的正面较量，转而将目光投向了来年春天，那场即将在神都上演的、没有硝烟的仕途争夺战。所有人都需要度过眼下这个年关，但年关之后，新的棋局，已在酝酿之中。
喜欢大秦武则天请大家收藏：(m.motanshuwu.com)大秦武则天墨坛书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