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四的课间操刚结束，我正和陈阳在操场边讨论上周修复的《聊斋志异》，就看见初三（2）班的女生抱着作业本慌慌张张跑过来，脸色白得像宣纸：“小生学长，三楼女厕所的水龙头…… 又流出红水了！”
陈阳手里的青铜镜 “当啷” 撞在栏杆上，镜面立刻映出淡淡的黑气。我摸向怀里的关公木雕，果然感觉到熟悉的发烫 —— 不是图书馆旧书里那种郁结的执念，是带着戾气的、尖锐的怨气，像细针似的扎着掌心。“带我去看看。” 我拉着陈阳跟上女生，教学楼的走廊里还飘着消毒水的味道，越靠近三楼厕所，木雕的温度就越高。
女厕所门口围了几个女生，都捂着鼻子往后退。刚走到门口，就听见 “滴答滴答” 的漏水声，混着一股铁锈和腥气的味道。最里面那个水龙头正往下滴水，水珠落在池子里，溅起的居然是淡红色的水花，顺着瓷池的裂纹蜿蜒而下，像一道道干涸的血痕。
“上周才找人修过的。” 负责打扫的保洁阿姨急得直跺脚，手里的拖把杆都在抖，“维修工换了垫圈，可第二天还是漏，今天更邪门，水直接变红了！” 我蹲下身，指尖刚要碰到水龙头，就被一股寒意弹开 —— 木雕的正气在掌心发烫，抵着那股从金属里渗出来的阴邪之气。
陈阳举着青铜镜照过去，镜面里的黑气比图书馆那次浓得多，在水龙头周围盘旋着，像团化不开的墨。“这邪祟比书里的执念凶。” 他压低声音，“不会是传说里的‘红披风’那种吧？” 我摇摇头，盯着水龙头上斑驳的锈迹：“怨气里带着委屈，不像害人的恶祟，更像被困住的魂。”
教务处的王老师很快找来了维修工张师傅。他扛着工具包赶来，看到红水时也愣了愣，从包里掏出扳手：“这水龙头用了快二十年，早该换了。不过这红水…… 怕是管道生锈太严重。” 他刚要拧水龙头，我赶紧拦住他：“张师傅，先别碰，这里面有邪祟。”
张师傅显然不信这些，皱着眉甩开我的手：“小伙子别瞎说，我修了十几年水电，就没见过邪祟。” 话音刚落，水龙头突然 “哗啦啦” 流出更多红水，溅了他一裤腿。张师傅吓得往后跳了半步，盯着裤脚上的红渍，脸色瞬间变了：“这、这水怎么这么腥……”
回到客栈时，李道长正在用粗海盐擦拭桃木剑。听我们说完水龙头的事，他把剑搁在案上，抓起一把海盐：“这是阴魂附在金属上了。老物件用久了容易聚气，水龙头天天流水，水汽重，最招孤魂。得用粗海盐擦新龙头驱邪，再念平安符镇住怨气 —— 盐能解毒驱邪，这是老祖宗传下来的法子。”
他从抽屉里拿出张黄纸符，朱砂画的符文像游动的小龙：“这平安符得对着新龙头念三遍，念的时候要按住符纸贴在龙头上，让正气渗进去。记住，海盐要顺着一个方向擦，不能来回搓，这叫‘顺气镇邪’。” 智明和尚这时走进来，手里转着念珠补充道：“盐在唐代就用来驱邪了，孙思邈的书里写过，念咒后用盐擦洗能除晦气。”
第二天一早，我和陈阳跟着张师傅去了教学楼。张师傅特意带了个全新的黄铜水龙头，沉甸甸的泛着光。我从布包里掏出李道长给的粗海盐，颗粒分明，带着淡淡的咸腥味，还有那张叠成三角形的平安符。刚走进三楼走廊，就听见女生们的议论声：“昨天晚上有人听见厕所里有哭声，好像是个女生。”
张师傅先关掉总水阀，蹲下身用扳手拧旧水龙头。锈迹斑斑的龙头刚被拧下来，就听见 “叮” 的一声，一滴红水落在地上，瞬间渗进了地砖缝。我赶紧把新龙头放在池边，抓了把粗海盐，按照李道长说的，顺着顺时针方向擦起来。海盐擦过黄铜表面，留下淡淡的白痕，又很快融化在水汽里。
“这盐真能驱邪？” 张师傅一边缠生料带一边问。我点点头，指尖的海盐慢慢发热：“岱山那边祭神都用盐，说是神圣之物，能防野鬼入门。” 正说着，陈阳突然指着旧龙头：“那是什么？” 旧龙头的出水口里，卡着半片粉色的发卡，上面还缠着几根褐色的头发。
我心里一沉，木雕的温度骤然升高。这发卡看着有些年头了，边缘都磨圆了，想来是以前有女生掉在这里的。说不定她就是在这里出了事，魂魄附在了天天流水的水龙头上，怨气越积越重，才让水变成了红色。陈阳用镊子夹出发卡，青铜镜照上去，能看到淡淡的虚影在发卡周围晃了晃。
张师傅已经把新龙头对准接口，我赶紧停止擦盐，拿起平安符按在龙头上。黄纸符刚贴上去，就感觉到一股寒气从龙头里冒出来，符上的朱砂符文微微发亮。“天地玄宗，万炁本根……” 我念起平安符的咒语，声音尽量稳住，木雕的正气顺着掌心流进符纸，再渗进黄铜龙头里。
第一遍咒语念完，水龙头上的寒气淡了些；念到第二遍时，陈阳突然说：“黑气散了！” 青铜镜里的墨色雾气慢慢变淡，像被风吹散的烟；第三遍念到 “金光护体，内外澄清” 时，符纸 “唰” 地燃起来，化作点点金粉落在龙头上，瞬间消失了。
张师傅正好拧紧最后一圈螺丝，打开总水阀的瞬间，清澈的自来水从龙头里流出来，带着晶莹的水珠，再也没有半点红色。我伸手接了些水，温温的，不像刚才那么冰凉。陈阳举着青铜镜照了又照，笑着说：“一点黑气都没了！”
“成了！” 我高兴地拍了拍手，看着清澈的水流进池子里，冲走了残留的红渍，“以后学生们洗手就方便了。” 张师傅凑过去试了试水龙头，开关灵活得很，再也没有漏水的声音：“怪事，这龙头装得比平时顺手多了。” 他把旧龙头装进工具包，“这破玩意儿我得赶紧扔了。”
“等等。” 我叫住他，把那半片发卡放进旧龙头里，“一起扔掉吧，让她跟着旧东西走。” 张师傅虽然不解，但还是点了点头。走出厕所时，正好上课铃响了，女生们陆续进来洗手，看到清澈的自来水，都惊讶地叫起来：“不漏水了！水也变干净了！”
接下来的几天，我特意绕到三楼厕所看过几次。水龙头再也没漏过，每次有人洗手，水流都很顺畅。周五下午帮老师搬作业本时，正好听见两个女生在洗手池边聊天：“这水龙头换了之后好用多了，水特别清，洗手都觉得舒服。” 另一个说：“是啊，以前总觉得这里阴森森的，现在一点都不害怕了。”
我站在走廊拐角笑了，怀里的木雕安安静静的，没有再发烫。想来那女生的怨气被海盐和平安符镇住了，终于能安心离开了。陈阳拿着刚买的冰棍跑过来：“李道长说我们这次做得好，盐和符用得都对。” 他递过来一根冰棍，“你看，连张师傅都在打听哪里能买粗海盐呢。”
放学的时候，夕阳照在教学楼的窗玻璃上，反射出温暖的光。我看着三楼厕所的方向，忽然想起李道长说的话，法术不止能对付邪祟，还能做很多温暖的事。上次是修复旧书，抚慰亡魂的执念；这次是更换水龙头，镇住邪祟的怨气。原来守护不一定是惊天动地的斗法，有时候，一把粗海盐，一张平安符，一个顺手的水龙头，就能让被困的魂灵找到归宿，让害怕的学生不再惊慌。
回到客栈，李道长正在看我们拍的新龙头照片，用手指点了点屏幕：“这黄铜龙头聚阳，再加上盐和符，能保三年平安。” 智明和尚把一串新的菩提念珠放在我桌上：“下次再遇到这样的事，就更有经验了。” 我拿起念珠，挂在书包上，看着窗外渐渐暗下来的天色，心里暖暖的 —— 原来最实在的守护，从来都藏在这些不起眼的小事里，像清澈的自来水，默默滋养着每一个路过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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