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漫过联盟广场的飞檐时，林玄策已经在陈列殿外站了半个时辰。
昨夜各世界送来的镇界之宝还未完全安置妥当，殿门檐角垂落的九色璎珞在风里轻晃，宝光却比寻常更盛三分——像有人往清潭里投了把碎金，明明该是祥瑞之兆，他却觉得后颈发紧。
“玄策。”苏青璃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晨露的凉，“你从卯时就盯着这扇门。”
他转身，见她抱臂立在石阶下，月白裙裾沾了点青苔的湿意。
青璃剑悬在她左肩，剑穗上那枚青玉坠子正微微发烫——这是她化形后才有的反应，从前作为器灵时，再大的动静也不过是嗡鸣两声。
“系统说暗紫色粒子和灭世者本源同频。”林玄策伸手按了按心口，那里藏着黑色戒指，“而所有至宝都在这殿里。”
苏青璃的指尖轻轻抚过剑柄，玉坠的温度陡然升高：“我能闻到铁锈味。”她皱起眉，“不是血，是......灵器在哀鸣。”
这句话像根细针扎进林玄策的识海。
三个月前他被虚空乱流卷走时，青璃剑就是这样哀鸣着劈开空间裂缝；上一任守关人被邪祟撕成碎片那晚，他也是在这种鸣声里摸到了染血的传承玉佩。
“进去。”他一步跨上石阶，手掌刚触到殿门铜环，系统投影的蓝光便在眼前炸开。
【检测到异常能量波动，来源：陈列殿核心区域。】
【波动频率与暗紫色粒子存在0.72%重叠率。】
【建议：立即排查。】
林玄策的瞳孔微缩。
他转头看向苏青璃，她已抽出青璃剑，剑身流转的青光在地面投下细碎剑影，像一群蓄势待发的游鱼。
殿内比外头暗得多。
成排的檀木展架上，各世界的镇界之宝蒙着玄色锦缎，却压不住宝光外泄——东荒仙门的“九霄雷纹剑”在锦缎下噼啪作响，南域妖界的“青丘望月镜”凝着雾气，镜中隐约能看见狐君昨日灌酒的模样，最里侧那座青铜鼎更夸张，鼎身浮起的云纹竟在缓缓移动，仿佛活物。
“它们在......挣扎。”苏青璃的声音发沉，青璃剑突然向前一振，剑尖直指展架后方的阴影，“那里！”
林玄策顺着剑势望去。
在第三排展架与殿壁的夹角处，原本该是空着的地面浮起一层暗紫色雾气，雾气中交织着金线，像张被揉皱的蛛网。
他刚要靠近，脚边的“九霄雷纹剑”突然挣开锦缎，雷光劈在雾气上，却像泥牛入海般没了声息。
“这是......符阵？”他蹲下身，指尖几乎要碰到雾气，又被苏青璃一把拽住。
“别碰！”她的掌心抵着他手腕的脉门，“这不是普通禁制。
我能感觉到......有东西在啃这些灵器的灵性。“
话音未落，雾气突然翻涌。
暗紫色的丝线从四面八方窜出，缠住最近的“青丘望月镜”，镜面瞬间爬满蛛网似的裂纹。
镜中狐君的影像扭曲成黑团，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
“虚蚀符阵。”系统投影的声音突然变得生硬，像是被什么干扰，“检测到符灵残留......正在解析其本源......”
雾气凝结成半透明的人形。
那东西没有五官，只有一张咧到耳根的嘴，嘴角挂着暗紫色涎水：“守关人？
器灵？“它的声音像指甲刮过青铜，”有意思，竟能撑到现在。“
“你是谁的手笔？”林玄策后退半步，将苏青璃护在身侧。
他能感觉到戒指在发烫，这是吞噬系统启动的前兆——但这次的能量太古怪，像团裹着刺的火，碰一下就会扎进血肉里。
“不重要。”符灵的手穿透“九霄雷纹剑”的剑身，雷光在它掌心湮灭成灰，“你们很快就会知道，所有灵器......所有世界......都不过是给灭世者填肚子的点心。”
苏青璃的青璃剑突然暴涨三尺，剑气割开符灵半透明的胸膛：“放肆。”她的眼尾泛红，这是器灵动了真怒的征兆，“当年我随守关人斩过九幽冥君的分身，烧过魔域血池的阵眼，你算什么东西？”
符灵被剑气撕成两半，却在眨眼间重组。
它盯着苏青璃身后漂浮的青璃剑，忽然发出咯咯的笑：“原来你就是青璃剑......当年那老东西用你斩我主人衣角时，我就在旁边看着呢。”它的声音陡然拔高，“现在，该轮到你了！”
暗紫色丝线如毒蛇般缠向青璃剑。
林玄策瞳孔骤缩，正要运转吞噬系统，识海中突然弹出金色提示：
【检测到多件灵器共鸣频率：九霄雷纹剑（雷属性）、镇妖青铜鼎（土属性）、青丘望月镜（水属性）】
【检测到宿主与器灵苏青璃的灵魂共鸣（契合度92%）】
【是否启动“融合解析”？
该功能可暂时融合三件灵器特性，提升吞噬效率。】
林玄策几乎没犹豫就选了“确认”。
他能感觉到戒指的力量顺着手臂窜上指尖，触碰到“九霄雷纹剑”的刹那，剑身的雷光突然倒流进他体内——不是灼热，而是冰凉，像把冰锥直接捅进丹田。
同一时间，“镇妖青铜鼎”的鼎盖“轰”地弹开，黄雾裹着土属性灵气涌来，与雷属性能量在他识海相撞。
林玄策闷哼一声，额角渗出冷汗，却看见符灵的动作慢了下来——原来融合后的感知，竟能让他捕捉到符阵运转的破绽。
“青璃，封它的下盘！”他咬着牙低喝。
苏青璃的青璃剑划出半轮残月，剑气在地面凝成冰墙，将符灵困在当中。
符灵的手按在冰墙上，暗紫色腐蚀出一个个黑洞，却再也挣不脱那方小天地。
林玄策趁机抓住“青丘望月镜”。
镜中黑雾仍在翻涌，他却从黑雾里摸到一丝熟悉的气息——是狐君昨日灌酒时，落在镜面上的酒气。
他运转吞噬系统，那丝酒气突然暴涨，将黑雾顶出镜面，镜中重新映出青丘山的明月。
“不！”符灵的声音里终于有了慌乱，“这不可能......灭世者大人的符阵......”
林玄策的戒指突然发出刺目黑光。
他能感觉到符阵的能量正顺着戒指被抽离，暗紫色丝线一寸寸变浅，最后消散在空气里。
被缠住的灵器纷纷发出清鸣，“九霄雷纹剑”跃回展架，剑身的焦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镇妖青铜鼎”的云纹不再扭曲，重新开始顺时针转动；“青丘望月镜”的裂纹消失，镜中明月洒下银辉，将整座陈列殿照得亮如白昼。
苏青璃收剑入鞘，指尖还在微微发抖。
她望着重新安静下来的灵器，突然轻声道：“它们在谢我们。”
林玄策刚要回应，殿壁深处突然传来一声叹息。
那声音像古钟蒙尘，带着千年岁月的沉郁：“小子，你竟能引发万器共鸣......看来，我还得再醒来一次。”
话音未落，殿壁上的青石板突然泛起青光。
无数古老铭文从石缝里钻出来，在半空连成光幕，像条沉睡的龙突然睁开了眼。
林玄策下意识去抓苏青璃的手。
她的掌心温温的，不再像从前那样凉。
两人望着那片逐渐清晰的铭文，听见系统投影的提示在识海响起：
【检测到上古器灵残魂波动......】
【检测到“万器典”残卷......】
晨钟从广场传来，惊起檐角的鸽群。
林玄策望着漫天飞舞的白鸽，忽然觉得后颈的凉意散了——但那片铭文光幕上流转的青光，却比刚才的暗紫色雾气更让他心跳加速。
苏青璃顺着他的目光看向殿壁，青璃剑在她身后轻鸣。
她轻声道：“玄策，我好像......听见了另一种声音。”
林玄策握紧她的手。他知道，他们离真相，又近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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