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肃疑惑的问道。
“不知伯言千里迢迢前来襄阳，就只为寻某？”
他和陆逊是认识，但是要说关系有多么好，还真谈不上。
之所以如此热情，只是他乡遇故人。
不由得多生出几分亲切。
陆逊笑笑说道。
“寻访子敬先生自然也是其一，其二则是……”
陆逊说着话，将一封檄文拿了出来。
正是杨浩写的讨伐孙权及其世家书。
随后陆逊指着其中一段念道。
“凡江东世家之中，若有弃恶从善，愿为百姓谋福祉者，吾等亦会酌情录用，共商治国大计。”
“若有执迷不悟，负隅顽抗者，吾军将士必奋勇杀敌，将其绳之以法，绝不姑息！”
此时鲁肃看向陆逊的眼神已经带着几分审视，原本长者一般柔和的眉眼，此刻也随之变得锐利起来。
“你是想投敌？！”
陆逊淡淡一笑道。
“子敬先生此言差矣，某已经是一介白身，何来投敌之说？”
鲁肃顿时一噎，陆逊确实已经无官无职。
确切来说他只不过是江东世家子弟，而并非东吴朝廷之官员。
自然没有投敌一说。
“难道你忘了自己的身份，讨伐檄文当中还专门提过你陆家。”
陆逊点点头道。
“不错，我陆家确实是江东世家大族，盘踞吴郡、海昌等地多年，土地过万亩，部曲超五千，可是那又如何，当年秦始皇家族何其庞大，结果终还是逃不过满门灭绝的下场，杨浩曾经说过一句话，时代洪流浩浩荡荡，顺之昌，逆之亡。”
“自从人民军的出现，将土地从世家豪强手中分给百姓开始，就已经注定了世家的灭亡，某以为只要孙权固守长江天堑，便能阻挡住人民军足够长的时间，至少能够拖到某老死闭眼，之后的事情，某也管不着了。”
“可是如今的形式，人民军的数万人马已经偷渡过江，一旦在江东扎根，那便会形成野火燎原之势，那些平时被欺压的佃户、农民在分得土地之后，就会拥护人民军，支持人民军，守不住长江天堑，江东沦陷已然成为定局，只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我等虽然是世家出身，按照人民军的说法，便是吃着百姓的血肉供养长大，身上自带原罪，可是我等也是苦读圣贤之书，子敬先生难道看不出来，这人民军所创造出来的不正圣贤追求的大同世界。”
说到这里，陆逊站起身来，遥遥看向窗外。
“世家的覆灭只是时间问题，而摆在我等世家之人的路只有三条，要么如同张昭等人，负隅顽抗，最后必然要被人民军清算，要么就如同子敬先生一般，隐姓埋名，找个地方悄悄的隐居起来，从此不问世事。”
“要么……”
“要么就摒弃过去一切，如同马超一般，加入人民军，他也同样是世家出身，与曹操有不同戴天之仇，至少明面上是如此，他加入人民军之后，并没有被区别对待，依旧委以重任，可见杨浩此人虽然看重出身，但是绝不是唯出身论，只要真心加入，按照人民军的宗旨行事，依旧能够得到重用。”
“某寒窗苦读多年，一身才学不想就此埋没，讨伐檄文说得很清楚，只要弃恶从善，愿为百姓谋福者，既往不咎，何为恶？过去我等忠心为主办的事，站在百姓的立场来看，便是恶。”
“为了帮助孙权出征，某提高赋税，强征民夫，如今看来亦是为恶。”
陆逊的一番话，让鲁肃无言以对。
很多事情当时做起来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对，当年占领徐州，他也一样纵容世家圈地，欺压百姓，霸占房产。
这些事情当时在他看来理所应当，可是现在看来，就如陆逊所言，站在百姓的立场来看，如何不是恶。
鲁肃无奈的叹息一声说道。
“忠臣宁死不屈，大丈夫岂有事二主之理。”
陆逊摇摇头道。
“还有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一切不过自己的选择罢了，当初孙权称帝，碍于公瑾威望，刻意打压，这才导致公瑾早亡，临终之际推荐子敬先生，可是孙权依旧没有采纳，子敬先生难道就没有想过这是为何？”
鲁肃嘴角泛起一丝苦笑，他如何没有想过。
只是始终没有想通罢了。
“无非是孙权早年间通过制衡各方这才在孙策早亡的情况下控制住了江东，他已经痴迷于此道难以自拔，孙权不想重用子敬先生，便是想用先生制衡吕蒙罢了。”
“孙权沉迷制衡之道，想要制衡各方就必须要让他们在短期内看到足够的利益，此次强行进攻徐州便是最好的例子，这便导致了君主短视，注重小利，君主都如此，下边的臣子自然有样学样，导致东吴整体更加注重眼前的利益，注定了难以有长足发展。”
“若是人民军没有出现，某必定使出一身才学，保住东吴、保住家族，因为某相信自己可以做到，可是随着人民军的出现，某在时代洪流面前亦是深感无力，所以某选择顺势而为，说得好听一些便是为天下百姓谋福，说得实在一些，便是不想浪费此生才学，想要一展抱负。”
鲁肃算是听出来了，陆逊是铁了心的要去投奔人民军。
“既然伯言心中已有主意，为何不直接去投奔杨浩，偏来寻某？”
鲁肃问出心中疑惑。
陆逊回道。
“某年纪尚轻，并未任何政绩、战绩，可谓是一个无名小卒，但是子敬不同，赤壁之战便已经名满天下，徐州战场面对曹操进攻，在没有公瑾的情况下，亦是处置果断。”
“若是子敬先生与某一起去投奔人民军，自然会更加受到重视。”
鲁肃一愣，这小子倒是直白，是打算借自己的名望间接的给他增加筹码。
如今人民军的主要将领，要么是早年间跟随杨浩一起打拼的。
要么就是名满天下之人。
像陆逊这样一个没有名望的世家子弟，就这样前去投奔杨浩，大概率是不会受到重视的，这才跑来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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