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
不是肌肤感受到的寒冷,而是从骨头缝里、从灵魂深处渗出来的,足以冻结思维和心跳的冰冷。沈清月踉跄着,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虚空里,深一脚浅一脚。破烂的裙摆被夜风撕扯,沾满了泥土和某种难以言喻的暗色污渍,如同她此刻破碎不堪的心境。银色的长发失去了往日星辉般的光泽,凌乱地纠缠在一起,沾着草屑和灰尘,有几缕黏在她毫无血色的脸颊上。
周围是陌生的竹林,竹影在惨淡的月光下摇曳,发出沙沙的低语,像是无数亡魂的叹息。空气里弥漫着湿润泥土和植物腐败的气息。她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视野里只有一片不断重演、最终定格在无边黑暗中的末日景象:东方红璃决绝扑向黑暗的背影,队友们呼喊“活下去”的口型被湮灭的声浪吞噬,还有那片彻底归于虚无的、曾经被她称为“家”的宇宙坟场。
“是我…是我害的…”干裂的嘴唇无意识地翕动着,重复着这唯一能抓住的、带血的念头。每一次轮回燃起的希望,最终都成了滋养那终极黑暗的养料。她所谓的“坚持”,不过是恶魔精心设计的圈套中最可笑的一环。无尽的悔恨和绝望如同沉重的锁链,拖拽着她,将她所有的力量、意志、乃至生的欲望都绞得粉碎。她只想走,漫无目的地走,直到这具行尸走肉彻底倒下,或许就能结束这彻骨的痛苦。
不知走了多久,脚下的触感从松软的泥土变成了坚硬粗糙的颗粒。一条漆黑的公路,如同冰冷的巨蟒,横亘在竹林边缘。刺眼的车灯撕破前方的黑暗,伴随着引擎低沉的咆哮,由远及近。
光柱扫过她惨白的脸,她却毫无所觉。那双空洞的眼眸,依旧倒映着破碎的星辰和吞噬一切的黑暗。她像一个被抽走了灵魂的木偶,踉跄着,一步踏入了那两束强光交汇的死亡区域。
刺耳的、令人牙酸的刹车声瞬间撕裂了夜晚的宁静!
砰!!!
沉闷的撞击声响起。沈清月的身体如同断线的风筝般被巨大的动能抛飞出去,在空中划过一道短暂的弧线,重重地摔落在冰冷的柏油路面上。银发散乱地铺开,一动不动。额角,一丝鲜红刺目的血线蜿蜒而下,在苍白的皮肤上显得触目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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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的豪华轿车平稳地行驶在通往市区郊外的环城公路上。车内沈青岳靠在后排柔软的真皮座椅里,窗外是飞速倒退的道路灯火。
“对了那我昏迷这一天有没有叶芷寒的消息?”
听到沈青岳的询问,陈伯内心忍不住叹了口气,自家这位少爷哪里都好,可谓是品学兼优,但就是太舔了,刚刚醒来就询问那女人的下落。
“报告少爷,自从你昨天昏迷后,叶小姐她就请假了,目前也没来上学,属下也没能查到叶小姐的下落,真的抱歉!”
“抱歉?有什么好抱歉的,没有查到就没有查到吧,以后也不用派人盯着叶芷寒了。”
根据觉醒前的记忆,这位叶芷寒并不是人类,因此不被自己那帮凡人属下查到也是属实正常。而且自己也一报还一报,与那叶芷寒没有任何因果了,何况自己也不是之前那个舔狗了?
“啊?”
听到沈青岳的话,陈伯一时间感觉自己是不是听错了,毕竟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这位少爷可是对那位叶芷寒小姐上心的要紧。
“少爷,我没听错你真的不―”
“陈伯你没听错,我跟她已经两清了,我已经不欠她什么了,从今以后我和她只是普通同学关系了。”
“明……明白少爷!”
虽然陈伯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是目前来说算是好事,毕竟以沈青岳的身份有的是富家小姐倒贴。
只是,他真的好奇,自己家的这位少爷真的放弃了吗?
沈青岳通过后视镜能够清楚看到自己这位管家的表情,那副表情似乎完全不相信自己放弃了这让沈青岳一阵头疼,自己原本的固有形象似乎真的不那么容易改变,于是沈青岳缓缓说道:
“陈伯,你也是看着我长大的,有些话可以直说,我也不妨直说,陈伯你是不是觉得”沈青岳顿了顿,仿佛接下来的话重逾千钧,“以前的我……追那个叶芷寒的时候,在你看来,是不是……像个无可救药的大鲨臂?”
驾驶座上的陈伯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微一顿。他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自家少爷,那眼神复杂得难以形容——有欣慰,有激动,甚至……有点老泪纵横的冲动?
“少爷!”陈伯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拔高了一个调,带着明显的哽咽,“您……您终于……终于意识到了啊!!!” 那语气,仿佛见证了铁树开花,枯木逢春,浪子回头金不换,“老仆……老仆这些年看着您……唉!那何止是傻逼!简直是……是……”陈伯一时词穷,激动得脸都红了,仿佛要把憋了多年的槽一口气吐出来。
沈青岳被他这夸张的反应弄得嘴角抽搐:“喂喂喂,陈伯,差不多得了啊!我就问问,你至于激动成这样吗?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中了彩票头奖!”
“这比中彩票头奖还让老仆高兴!”陈伯斩钉截铁,随即又小心翼翼地试探道,“少爷,您……您是真清醒了?不是一时脑子发热?”
“废话!”沈青岳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老子…呃,我是说,我!现在清醒得很!那三年的黑历史,想起来就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陈伯长长地、如释重负地舒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发自内心的、无比灿烂的笑容:“好!太好了!少爷您能这么想,真是太好了!老爷夫人知道了,一定会……”
“等等!”沈青岳忽然坐直了身体,眯起眼睛,带着一丝危险的意味盯着后视镜里陈伯那张笑开了花的老脸,“陈伯,你刚才是不是骂我了?骂我‘何止是傻逼’?嗯?作为沈家的管家,这么评价雇主,是不是有点……不太合适啊?信不信我开除你啊?”
陈伯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了一下,随即以一种超乎年龄的敏捷恢复了镇定。他甚至清了清嗓子,用一种极其专业、极其平静的语气回答:“少爷,根据《劳动合同法》第四十六条和第四十七条,以及第八十七条的规定,如果雇主无正当理由单方面解除劳动合同,需要向劳动者支付经济补偿金,标准为N+1。考虑到老仆在沈家服务已超过二十年,N的基数将是相当可观的月平均工资。另外,如果少爷您的解雇被认定为违法解除,根据第八十七条,还需额外支付相当于经济补偿金二倍的赔偿金。简单来说,就是2N+1。这笔费用……嗯,相当庞大。”
陈伯顿了顿,透过后视镜,给了沈青岳一个极其“和善”的微笑:“少爷,您家大业大,想必是不在乎这点小钱的。不过,老仆还是想多嘴问一句,少爷您……也不想为了老仆刚才那一时失言的‘肺腑之言’,支付如此高昂的‘封口费’吗?”
沈青岳:“……”
他张了张嘴,看着陈伯那副“我懂法,我不怕”的老神在在模样,感觉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去也下不来。他堂堂仙帝转世,居然被自家管家用劳动法给拿捏了?!
“我……”沈青岳憋了半天,最终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陈伯,你这日本老管家味儿收收!太冲了!”
陈伯微微一笑,正准备再说点什么缓和一下气氛。
就在此时!
“少爷小心!”陈伯的惊呼和刺耳的刹车声几乎同时爆发!
沈青岳只感觉一股巨大的惯性力量将他狠狠甩向前方,又被安全带死死勒住胸口!他下意识地抬头。
车前灯光柱的尽头,一个纤瘦的身影如同鬼魅般突然从路边的竹林阴影里踉跄着闯了出来!银色的长发在强光下掠过一道惊心动魄的弧光!
砰!!!
沉闷的撞击声让整个车身都剧烈一震!
“完了!”陈伯脸色煞白,握着方向盘的手都在抖,声音带着惊魂未定的颤音,“少爷!我们…我们好像撞到人了!”
沈青岳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心脏漏跳一拍。他脑子里瞬间闪过无数念头——热搜标题:#魔都首富之子深夜飙车撞人#、#富二代肇事逃逸#、不对他也没有逃啊?
“快!下车看看!”沈青岳当机立断,一把解开安全带,推开车门就冲了下去。陈伯也慌忙熄火下车。
冰冷的夜风瞬间灌入肺腑。沈青岳几步冲到车头前方几米处。借着车灯的光,他看到一个穿着破烂裙子的银发少女倒在路中央,额角淌下的鲜血在灯光下红得刺眼。
“喂!你怎么样?醒醒!”沈青岳蹲下身,小心地伸出手,想将对方扶起来查看伤势。他的动作带着一种与“富二代”身份不符的沉稳和迅捷。
当他的手触碰到少女冰凉的手臂,试图将她翻转过来时,那张沾着血污和尘土、却依旧无法掩盖其惊心动魄美丽的侧脸,清晰地映入了沈青岳的眼帘。
即便是以他前世仙帝阅尽诸天仙姝的眼光,此刻也不由得微微一怔。
银发如雪,肌肤在灯光下呈现出一种近乎透明的苍白,五官的轮廓精致得不像凡俗之物,带着一种超越性别的、近乎神性的空灵美感。
她的双眉细长如远山含黛,即使在昏迷的痛苦中微微蹙起,也带着一种惹人怜惜的、易碎的优美。
眼睫浓密而长,如同两把小扇子,在眼睑下方投下淡淡的阴影,此刻正紧紧闭合着,遮掩住了其下的眼眸,只留下令人无限遐想的弧度。唇形姣好,色泽本是自然的粉润,此刻却因失血和痛苦而失去了血色,微微抿着,透着一股倔强又无助的脆弱感。
即便此刻昏迷不醒,狼狈不堪,那份破碎的美依旧带着强烈的冲击力。仙界之中,能拥有此等殊色的,也绝对屈指可数。
不过,这丝惊艳仅仅在沈青岳眼中停留了不到半秒,便被更深的警惕和疑惑取代。他一边小心地将少女扶起靠在自己臂弯,一边对着旁边脸色惨白、手足无措的陈伯吐槽道:
“cosplay?银发……嚯,还是真发!现在漫展都这么卷了?玩行为艺术躺马路碰瓷?”他嘴上说着刻薄话,手指却自然地搭上了少女的手腕脉搏处,动作隐蔽而专业。
然而,就在他指尖触碰到少女皮肤的瞬间!
嗡!
一股极其微弱、却如同蛛网般密密麻麻、沉重到让他灵魂都感到一丝窒息的“线”,骤然在他残缺的神识感知中浮现!这些无形的“线”一端缠绕着怀中的少女,另一端……竟隐隐指向他自己!仿佛在无穷远的过去和未来,他们的命运早已被某种庞大到难以想象的因果之网死死地捆绑在了一起!
这感觉…太过诡异!太过沉重!沈青岳的瞳孔不易察觉地收缩了一下。
与此同时,他指尖下传来的脉搏跳动,虽然微弱,却异常平稳有力,远超普通人类!更让他心惊的是,他眼角的余光敏锐地捕捉到——少女额角那道本应狰狞的伤口,边缘的血迹似乎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微微凝固、收敛?!
这身体恢复力……不对劲!
还有她体内这股力量。刚刚好像在清雪身上感受过这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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