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下午，阳光透过槐树的枝叶，在书斋后院洒下斑驳的光点。蝉鸣阵阵，更衬得院内一片宁静。然而，这份宁静之下，却涌动着一场无声的“战争”。
陈文依旧占据着他的摇椅宝地，捧着本闲书，手边放着保温杯，仿佛只是个午后休憩的闲散书生。但他那双半开半阖的眼睛，却如同最精密的监测法器，时刻关注着院中三人的动静。
“力量这东西，跟野马似的。” 陈文慢悠悠地开口，声音带着午后的慵懒，却清晰地传入三人耳中，“光有劲儿不行，得会勒缰绳。缰绳勒紧了，马跑不起来；勒松了，它就尥蹶子，甚至把你甩下去。”
他的目光落在苏凌身上：“尤其是你，苏凌。你那身骨头，现在就跟揣了满兜的炮仗似的，火星子一点就炸。得学会把它收起来，揣兜里，还得让人看不出来你兜里有炮仗。”
苏凌站在石桌前，面前铺着宣纸，手中握着笔，神情专注，额角却已隐隐见汗。他的任务，听起来简单至极——练字。
但要求却极为苛刻：在书写的过程中，必须将右臂煞骨那无时无刻不在散发出的、带着死寂与毁灭意味的波动，彻底收敛！不能有一丝一毫外泄，要让他写出的字，看起来与寻常书生练字无异，甚至要力求写出平和、中正、带着书卷气的意蕴！
这简直比让他操控煞骨去战斗还要困难！
战斗时，他只需引导煞气爆发，追求极致的破坏。而此刻，他却要在这方寸笔尖之间，与自身那霸道无匹的力量进行最精细的角力。
他深吸一口气，尝试将心神沉入笔尖，以自身意志为核心，去约束、去安抚右臂骨骼中那奔腾咆哮的煞气之力，引导它们如同温顺的溪流，只提供书写的力道，却不带任何属性气息。
笔尖落下，刚写出一个字的起笔——
【警告！警告！(☉□☉)】
【检测到苏凌学员右前臂桡骨煞气浓度异常升高！溢出阈值15%！】
【关联影响：墨汁出现细微沸腾迹象！纸张纤维正在被死气侵蚀！】
苏凌手腕一抖，那个起笔瞬间变得狰狞扭曲，墨迹仿佛带着腐蚀性，在宣纸上晕开一小片不祥的灰黑色。他甚至能感觉到，若不是自己及时收力，整张纸恐怕都会在煞气下化为飞灰。
“心浮气躁，力不由心。” 陈文的声音淡淡传来，“你的意志，是缰绳。煞气，是马。别光想着勒紧，得学会跟它沟通，告诉它，什么时候该跑，什么时候该停，什么时候……该装成一头温顺的驴。”
苏凌苦笑，再次凝神，重新铺纸，蘸墨。
另一边，柳轻霜静坐在茶台旁。她的任务，是沏茶。但她周身那原本清冷纯粹的玄冰气息，此刻却需要将《冰魄战魂诀》带来的那一丝凛然战意，完美地融入其中。要求是，茶香依旧清冽，茶水依旧澄澈，但饮茶之人，却能于那冰寒之中，感受到一丝不易察觉的、足以凝滞神魂的战意锋芒，而非直接的攻击性。
她玉指轻抬，玄冰真元流转，注入壶中泉水。水将沸未沸之际，她试图引入那一丝战意。
【警报！警报！(｀Д′)!!】
【柳轻霜学员识海战意波动与玄冰真元融合度不足！】
【检测到茶水表面出现细微冰晶炸裂现象！战意泄露，转化为物理攻击啦！】
啪！一声轻响，茶壶边缘，一片细小的冰晶炸开，带着凌厉的气息，将旁边的一片槐树叶击穿了一个小孔。那壶茶，更是温度骤降，表面甚至凝结出了一层薄薄的、带着杀伐之气的冰霜。
柳轻霜清冷的脸上闪过一丝懊恼。
洛璃的任务则更为抽象。他不需要做什么具体的事，只是需要站在院中，收敛起幽冥鬼脉那固有的阴森、诡谲气息，尝试显化出“幽冥戍卫”印记所带来的那一丝属于“守护”与“秩序”的庄严、肃穆之意。
他闭目凝神，紫黑色鬼气在体内流转，试图压抑其中的暴戾与混乱，引导向那契约印记中感受到的、如同古老军阵般的森严。
【注意！注意！(?－?。)】
【洛璃学员幽冥鬼脉核心波动与‘戍卫’意境冲突加剧！】
【气场分析：阴森度下降8%，但混乱度上升5%，庄严度……呃，波动太大无法统计！当前气场判定为‘正在努力装好人的坏蛋’！】
洛璃眉头紧锁，周身气息忽明忽暗，时而显得沉稳，时而又不受控制地流露出一丝源自血脉深处的桀骜与阴冷，显得极为别扭。
院内，三人都在与自己新获得的力量进行着艰难的“磨合”。失败、调整、再失败、再调整……循环往复。
系统则忠实地扮演着“人形检测仪”兼“吐槽役”的角色，各种夸张的警报和颜文字刷个不停，让这严肃的修炼过程平添了几分莫名的滑稽。
陈文偶尔会懒洋洋地指点一句。
对苏凌：“别光用蛮力压，试着把它想象成墨，你要用它写出好看的字，不是用它泼人一身。”
对柳轻霜：“战意不是杀气，是意志的延伸。你的冰，冻住的是混乱，而非生机。”
对洛璃：“戍卫之心，源于责任，而非强迫。问问你自己，你想守护什么？”
他的指点往往看似随意，却总能切中要害，让三人在迷茫中找到一丝方向。
夕阳渐沉，三人皆是身心俱疲。苏凌脚下堆满了写废的宣纸，柳轻霜面前摆了好几壶“失败品”的茶水，洛璃更是感觉比打了一架还累。
但成效，也并非全无。
苏凌最新写下的一幅字，虽然笔力依旧略显生硬，字里行间却终于不再有煞气外溢的狰狞感，勉强有了几分平和之意。
柳轻霜最新沏出的一杯茶，茶香清冷，入口微寒，但细细品味，却能感受到一丝若有若无的、让人精神一振的凛冽意蕴，而非直接的攻击。
洛璃站在那里，虽然还达不到“庄严肃穆”的程度，但至少周身那令人不适的阴森鬼气淡去了不少，多了一丝沉静。
“今天就到这吧。” 陈文放下书卷，打了个哈欠，“修行不是一蹴而就的事，尤其是掌控自身。记住今天的感觉，明天继续。”
他看着三人疲惫却带着一丝明悟的脸庞，嘴角微不可查地扬了扬。
“路还长，慢慢来。”
“至少，今天没把院子拆了，还算不错。”
三人闻言，相视苦笑。这“气息内敛”的第一课，远比他们想象中更加艰难，也让他们更加清晰地认识到，获得力量与掌控力量，完全是两回事。
在这座看似悠闲的书斋里，关于“力量”的真正修行，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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