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官上任，三把火。她的火没烧起来，估计憋屈坏了！此事后我和皇后之间暂时相安无事。
长春宫闭门思过的旨意刚传满三宫，李尹继承王爵、逼死发妻的流言便如柳絮般飘进了后宫。那日我正卧在庆祥宫的软榻上养伤，耳上的伤口刚结痂，一众妃嫔便结伴来看望，话里话外都绕着玉氏王爷的丑闻。
“嘉贵妃姐姐，您听听这动静，玉氏那位新王爷也太狠了，发妻好歹陪他熬过了苦日子，如今刚登爵位就痛下杀手！”庆贵人捧着茶盏，语气里满是唏嘘，眼神却瞟着我，带着几分看热闹的意味。
舒嫔跟着附和：“可不是嘛！听说王爷还进宫向皇上请罪，结果被皇上狠狠申饬了一顿，说他‘德行有亏，辱没宗室’呢！”这话一出，殿内几位妃嫔都忍不住低笑起来，目光齐刷刷落在我身上——谁都知道我出身玉氏，李尹虽非我直系亲族，却也是玉氏旁支里最出挑的人物，如今他闹出这等丑闻，众人都等着看我如何表态。
我放下手中的药碗，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错愕，随即轻轻蹙眉：“竟有这等事？臣妾倒是一点也不知道。若不是姐妹们今日提起，臣妾还被蒙在鼓里呢。”
我抬手抚了抚耳上的伤，语气带着几分无奈：“你们这般问我，臣妾能有什么想法？李尹虽是玉氏族人，但他的所作所为，臣妾既不知情，也管不着。”话锋一转，我看向殿内众人，神色变得郑重起来，“再说了，后宫有后宫的规矩，前朝宗室之事，本就不该是我们能置喙的。后宫不能干政，这是祖宗传下的铁律，姐妹们可千万不要一时兴起便越了界、踏了线，到时候惹得皇上不快，反倒得不偿失。”
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撇清了自己与李尹丑闻的干系，又借着“提醒姐妹”的由头，暗暗点了一句——谁要是敢借着这事挑拨是非、妄图干政，便是违背祖制，届时别怪我不客气。
殿内的笑声瞬间戛然而止，丽嫔脸上的笑意僵住，讪讪地低下头：“姐姐说得是，是臣妾失言了。”其余妃嫔也纷纷附和，不敢再提半句玉氏王爷的事。
我看着她们各异的神色，心里冷笑——李尹的事是真是假尚难定论，但这些人想借着丑闻拿捏我、看我笑话，未免太天真了。我只需守住“后宫不干政”的底线，便能将所有矛头都挡回去，反倒还能落个“明事理、守规矩”的名声。
众妃嫔散去，翊坤宫的暖阁里只剩檀香袅袅，耳上的伤口还在隐隐抽痛。我屏退多余宫人，只留贞淑与素练在侧，接过贞淑递来的止痛汤药抿了一口，抬眼便问：“先前让你查二阿哥薨逝的事，有眉目了吗？”
话音刚落，身侧的素练猛地僵住，手中的银匙“当啷”一声撞在药碗上。她霍然抬眼，双目瞬间蓄满泪水，难以置信地望着我，嘴唇翕动了许久，才哽咽着挤出几个字：“贵妃娘娘……您还在查这事？”她曾是孝贤纯皇后心腹，两位阿哥早夭是她心头最深的疤，此刻提及，悲恸瞬间冲破了克制。
我示意贞淑细说，她躬身应诺，语气凝重：“回娘娘，奴婢查到些头绪。七阿哥宫里当年并未有宫人感染痘疫，他的病是被人刻意传染的。咱们先前留意到茉心曾染痘疫，继皇后与愉妃都去探望过她，殁了的玫答应也去过，只是还没找到是谁把染疫的物件递到七阿哥宫里的中间接手人。”
“孝贤纯皇后这一生，实在太苦了。”我轻轻叹息，指尖摩挲着茶盏边缘的缠枝纹，“两个嫡子都走得这样早，换谁也受不住。”
素练早已泪流满面，用帕子按住眼角，声音哽咽：“可不是嘛……七阿哥自小体弱，先天不足，太医们早说过难养。可二阿哥不一样啊！”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又猛地压低，满是不甘与痛心，“二阿哥只是有哮症，并非顽疾！当年太医反复叮嘱，只要避开寒凉刺激、好生将养，断不会有性命之忧。他身子骨素来结实，骑马射箭样样利索，怎么就突然哮症加剧，一口气没上来……”
“七阿哥尚且有人蓄意加害，二阿哥的哮症，真的是意外发作吗？”我眸色一沉，抛出藏在心底的疑虑，“他的病症素来可控，怎会突然到了药石罔效的地步？这世上哪有这般巧合的事？”
素练浑身一震，泪眼婆娑的脸上掠过一丝惊惧，随即化为深切的疑惑——她伺候二阿哥多年，自然清楚他的哮症从未这般凶险过，此刻被我点破，往日的疑点瞬间涌上心头。
“素练，”我直视着她，语气坚定，“你在孝贤纯皇后身边多年，对当年二阿哥宫里的人和事最熟悉。烦你再暗中查探一番，重点看看二阿哥哮症加剧那段时间，用过的衣物、被褥、熏香、汤药，还有日常接触的物件，有没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尤其是那些寒凉之物、或是能诱发哮症的东西，一定要仔细排查。”
素练猛地跪倒在地，重重叩首，泪水滴落在金砖上晕开湿痕，声音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奴婢遵旨！多谢贵妃娘娘还记挂着两位阿哥，若真能查出端倪，便是告慰皇后娘娘在天之灵了！奴婢定当尽力，绝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我抬手示意她起身，语气缓和了些：“起来吧。此事关乎重大，切记不可声张，暗中行事便好。若有任何发现，第一时间告知我，切不可打草惊蛇。”
素练含泪应诺，起身时脊背挺得笔直，眼底的悲恸已化作查案的坚定——她比谁都想知道，当年二阿哥可控的哮症为何会突然致命，这背后究竟藏着怎样的宫闱阴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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