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寂静的夜路上，苏菲菲忽然停下脚步，轻轻拉住他的衣角，用几乎微不可闻的声音问道：
“玉同学…如果…如果我不是苏家的大小姐，如果苏家从未与凌家有过冲突……你会接受我吗？又或者说…你有没有在某一刻…爱上过我？”
她的声音在夜风中轻颤，像是用尽了所有勇气，才将这份深埋心底的疑问交付予这片沉默的夜色。
玉临渊沉默片刻，抬手为她挡住迎面而来的夜风，声音柔和：
“爱情这个词太过沉重，若没有共同经历过岁月的沉淀，很难轻易定义它。但若问是否心动过…”
他微微低头，望进她映着星光的眼睛：
“我确实为你心动过…而且，是很多次。”
玉临渊的话语虽如诗般温柔，苏菲菲却从中听出了那个她最害怕的答案。
眼眶瞬间被泪水盈满，她倔强地侧过身子，不愿让他看见自己此刻的狼狈。
在他的话语里——他说，他不爱她。
而且，从未爱过。
“我明白了…”
苏菲菲轻轻点头，努力挤出一抹笑容，故作轻松地说道：
“他们都说你是个滥情的人，但在我看来，你其实把感情看得很重。你有一套自己的准则…在她们没能达到那个标准之前，无论是我，还是魂蝶姐姐，都走不进你心里。”
“或许在未来的某一天，我们中的某一位，会在某个恰好的时刻、恰好的地点，真正走进你的心里。”
她顿了顿，声音轻得像夜雾：
“只是…那个人或许不是我。大概率…也不会是我。”
说罢，她加快脚步，独自走向回苏府的路。夜风拂过她的发梢，也带走了那句未曾说出口的叹息。
行至苏家庄园，二人在那尊象征苏老虎身份，高达数十米的纯金猛虎雕像前停下脚步。
苏菲菲转过身，终于开口：
“我知道你一定很想问那天发生了什么。请原谅我一点小小的自私，直到现在，我才准备好说给你听。”
“被那个女人带走后，是一位姐姐救了我。我不清楚她们之间交谈了什么，总之，她带着我离开了那座岛。”
“她将我安置在一座隐蔽的小岛上，告诉我很快会有人来接应，让我耐心等待。”
“萧瞳影？”玉临渊低声问。
“我不知道。”苏菲菲轻轻摇头：
“她让我叫她‘魂蝶’。她说…我跟她一样，是一位对你求而不得的可怜女人。”
“她现在在哪！？”
玉临渊一怔，猛地握住苏菲菲的双肩。
“我不知道。”
苏菲菲注视着他急切的眼睛道：
“她说还有未完成的事要做，安顿好我便离开了。”
庄园的灯突然打开，打破了夜的黑，也打破了二人之间那相互关联的线。
“谢谢你送我回家。”
“也谢谢你配合我行动。”
...
离开苏州，玉临渊再一次陷入了更深的迷茫。
如果说此前对萧瞳影的立场只是怀疑，那么苏菲菲带回的情报，几乎将这份猜疑坐实为真相。
萧瞳影的失踪与不死圣庭密切相关，甚至可以说，她就是其中的一员。
海薇音与艾米口中的‘真视’，就是是拥有‘全维洞悉’之能的萧瞳影在组织内的代号。
那所谓的九成胜率，也是基于她的预知能力所推演出的结果。
可若她真是敌人…
为何要教他掌控湮灭之瞳的方法？
为何要给他送来能直传圣岛的物品？
为何要出手救下苏菲菲，助她脱离险境？
又为何在他与圣庭激战之时，始终不曾现身？
他完成了对苏菲菲的救赎，却无法摆脱一个更大、更复杂的旋涡中心。
从海薇音的话语间推断，萧瞳影似乎已背叛了圣庭。可若真是如此…她为何至今不归？
对于这个仅有一面之缘、却与他命运纠缠整整七年的女子，玉临渊发现自己一无所知。
此刻他唯一能做的，就只有将这个消息带给那个最该知道的人。
萧振华。
当他赶到军部萧振华的住处时，发现房间竟仍亮着灯。萧振华未眠本已令他觉得奇怪，而心中的关切与困惑更催促他快步走进房间，面对这位或许知晓部分真相的长辈。
屋内不止萧振华一人，曾与他交手的安随风也在。二人对他的到来似乎并不意外，只是分坐沙发两端，沉默地吞吐着烟圈。
“萧伯伯。”
玉临渊向萧振华微微躬身：
“我有了瞳影姐的消息。”
“你是说南海舰队的事？”萧振华抬眼看他：
“你认为高司令会不经过我直接下令返航？还是觉得陈将军敢绕过我，把消息透露给你？”
玉临渊沉默片刻，这才明白二人深夜未眠，同样是因为南海舰队的动向。但他所掌握的远不止于此。
一声轻叹后，他将关于‘真视’的线索尽数道出。
“也就是说…瞳影确实与敌人有所牵连？”萧振华声音低沉。
“是。我有当事人的目击证词。”
这一实锤让萧振华眉头紧锁。另一侧的安随风张了张嘴，神情复杂，最终只是痛苦地闭上双眼。
直到此刻，安随风才恍然明白...
为何未曾亲临战场的萧瞳影，却能如此精准地看破每一处战局的关窍，因为她本就是敌人中的一员，洞悉双方虚实，自然能轻易解析战况。
也终于懂得，为何梵高会让他看见那个身影，为何那个‘她’如此真实、如此动人。
原来他与她之间的一切，敌人早已了如指掌。
“随风，你怎么看？”
萧振华起身，拍了拍安随风的肩膀问道。
“我…”
安随风欲言又止，挣扎片刻后低声道：
“义父，我…不知道。但至少到现在为止，影妹并没有做出任何真正伤害我们的事。我想…她一定有自己的苦衷和打算。”
“临渊，你觉得呢？”
听完安随风的回答，萧振华又将目光投向玉临渊。
“我…”
玉临渊同样语塞，权衡良久后郑重开口：
“我以龙驭少帝的身份承诺，无论瞳影姐做过什么，待一切尘埃落定，我愿代表玉家对此既往不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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